琬宜轉過身子,“拿給我看看?”
謝暨在那躺了半天,終於磨磨蹭蹭起來,從書袋裏拿了一團皺巴巴的紙出來,抖散了遞給她。
琬宜打開看一眼,笑的直不起腰。謝暨惱羞成怒,拍拍炕沿兒,“你做什麼……”
“你這也叫畫兒?”琬宜止住,正色看他,“要是我是你先生,也會生氣的。”
謝暨氣的直哼哼,琬宜再低頭,打量一番,眼睛又是彎起。
他畫的是雞,用的純黑墨,懶得調出濃淡,還狡辯說是純種烏骨雞。一大團是身子,一小團是腦袋,隨便扯幾筆淩厲修長的爪子,屁股那裏還不慎甩了個墨點子。
謝暨信誓旦旦辯駁,“那是下的蛋。”
“別倔了。”琬宜把紙還給他,笑盈盈,“我教你。”
謝暨神色先是一喜,轉而又將信將疑,“你真的會?”
琬宜笑,“你看我像是不會的樣子嗎。”
謝暨上下瞧她兩番,臉色風雲變幻。到了最後,臉上堆滿討好笑容,蹦躂到她麵前,黏膩膩喊一句,“……琬宜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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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謝暨這個並廢不了多少力。琬宜性子清淨,在王府的時候,閑來無事也喜歡讀詩作畫,姐妹幾個,她的畫功是最好的,擅花鳥,惟妙惟肖。
謝安晚飯時沒回來,楊氏不等,早早吃過。謝暨在屋裏備好紙筆,又顛顛跑來,趴飯桌上等她收拾廚房。楊氏看他難得求知若渴,笑著推推琬宜,“去吧,這兒用不著你。”
琬宜也笑,洗洗手,和謝暨回屋子裏。
謝暨平時翻天鬧地的,但其實很聰明,一點就通。琬宜給他示範著畫一幅,再提點幾句,他像模像樣也能學出個不錯的輪廓,雖然少些靈韻,但也算過得去。
兩人圍著燭火對坐,琬宜手撐著腮看他,謝暨也不囉裏囉嗦說討人嫌的話了,氣氛安寧和諧。等終於弄完,已經過了戌時。期間楊氏來陪了一個時辰,堅持不住,回屋睡了。
謝暨心滿意足擱下筆,對著他的幾隻雞端詳半晌,眼裏光彩熠熠。琬宜困了,捂唇打個哈欠,溫聲道,“若是沒事,我就回去了。”
“琬宜姐姐慢點兒。”謝暨一改前幾天的討厭舌頭,嘴甜的像是抹了蜜,親熱送她出去,還給拉開門。院子裏黑漆漆,月光隻有一點點,屋裏燈光在門口灑下一圈暖融光暈,謝暨腆著臉拍馬屁,“您在屋裏等著,我待會給你打洗腳水。”
琬宜揉一下眼睛,輕笑一聲,“用不著,明早上學,你早些睡。”
謝暨堅持,“您就等著吧,我以前做的不對,您多擔待。”
他一口一個您,琬宜聽的渾身難受。夜深了,她不願和謝暨僵持,擺擺手就往外走。裙擺褶皺,琬宜垂著頭抖一抖,沒看路,正撞進一個溫暖懷抱。
謝安提著劍站她麵前,奔馳一路,身上散著寒氣兒。
琬宜肩膀一抖,沒抬頭看他,依舊低著頭,往旁邊邁一步。謝安勾一下唇,倒是沒挑逗她,隻睨向謝暨,“大晚上幹什麼呢?”
謝暨倚著門,笑的開,“琬宜姐姐教我畫畫來著,畫的可好。”
琬宜姐姐……謝安把這四個字在嘴裏咀嚼一遍,嗓子裏溢出聲笑哼。他把劍隔空扔給謝暨,似笑非笑瞧他一眼,轉身攬過琬宜的肩,隻一下,像是不經意般的,沒等她掙紮便就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