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麵春東正興致勃勃和付邱閆劃拳喝酒,吵鬧叫嚷,桌上都是下酒菜。雞爪、豬肝、鹽炒花生米……大部分都加了辣子,看過去紅通通一片。
付邱閆是小九門的老主顧,春東和他關係不錯,又都好酒色,氣味相投,總是一起吃飯喝酒。謝安平日裏是不會參與他們的,但今天,他實在不想回家,便就一起來了。
屋裏,春東連著輸了三次,喝的臉頰通紅,付邱閆坐另一頭笑的見鼻子不見眼。春東不服,回頭扯嗓子喊,“哥!”殺豬般叫了三聲,謝安不耐煩走進來,踹他一腳,“屁事?”
春東傻嗬嗬笑,手指著付邱閆,“給兄弟報仇!”
……論行酒令,沒人是謝安對手。他混慣了,十歲出頭就敢和人拚酒,第一次吐得膽汁快出來,再過幾次,便就千杯不醉。
在小九門,接觸的人少不了有頭有臉的,當初謝安勢力還不大的時候,便就被老管事指派去陪酒。那群人是真的能喝,敢喝,燒刀子混最烈的汾酒,不用碗,隻用壇。
當時年輕,急於闖出自己的一番天地,謝安什麼都沒怕過,喝到受不了,就跑到外麵去吐,回來仍舊能談笑風生。他話不多,但直擊要害,拍馬屁也總能拍到點子上,三言兩語哄得那群人樂樂嗬嗬與他稱兄道弟……人脈廣了,手段厲害,他總算爬到塔頂。
回想起這十年,謝安自認能做到臨危不懼,運籌帷幄,就算栽了跟頭,他也能麵不改色爬起來。他脾氣躁,但世事曆練,心性收斂不少,多久沒再有什麼能讓他煩悶如此的事了。
謝安立在那,燭火在眼前搖曳,火爐冒著騰騰熱氣,他在心裏念那兩個字。琬宜。
春東看他發愣,有點急,癱在椅子裏又開始嚎叫,“哥!”
謝安緩過神,不去想那些事。他拉著椅背把春東弄走,自己懶散躺另一張上,衝付邱閆揚揚下巴,“來。”
付邱閆裝模作樣抱拳,“久聞謝三爺威名,望手下留情。”
謝安盡力提起幾分興致,他勾一下唇角,緩緩道,“欺負我兄弟……沒門兒。”
酒過三巡,喧鬧從遠處傳來,隱約聽不真切。夜色頹唐。
付邱閆已經醉了幾分,神態迷蒙,謝安不急不慢,先試探他幾把,暗中記他神態習慣。眼看著謝安喝了三杯,付邱閆略帶些得意,“能讓謝三爺輸酒的,現在還有幾個?我這也算是夠本兒了!”
謝安笑,舌頭把含了許久的花生粒卷進嘴裏,嚼兩下,“我動真格的,你可別哭?”
付邱閆拍著桌子,“這一壇,喝不完咱們不收場!”
謝安淡淡點頭,腰背挺直些許,挑眉,“來。”
……一炷香後,壇子空了,付邱閆暈乎乎趴在桌子上,茶盞被推倒,他臂橫著,杯盤狼藉。
春東在旁邊敲著筷子叫好,手指著他笑,“慫包蛋,知道你麵前誰嗎?敢咋呼!”學著謝安樣子歪斜著,春東笑聲更猖狂,“三爺當年騎馬橫行臨安的時候,你還在家裏念三字經!”
耳邊是他倆不知疲倦的吵嚷,謝安有些累,不是身體,隻心上。他腿叉開,右腳腕子撘在左膝,胳膊蒙住眼睛,緩緩呼出一口氣,心裏想的卻是家裏那一方小院子。
幾隻雞鵝,一隻花貓,他老娘,外加一個脾氣很好的姑娘。即便飯桌上隻是碗不好味道的豆腐湯,也讓人覺得心滿意足。不似現在。
付邱閆緩了一會,又開始和春東語無倫次說動說西,這次是圍繞女人。兩人都是珠翠樓的常客,隻春東專注翠翹一人,付邱閆百花齊放。
沒有付邱閆有經驗,春東就靠一邊聽他對那些女人評頭論足。
“夏蓮吧,長得還行,就胸太小,還沒老子的大……麗桃的胸是夠大,但是腚太垂,快到腳後跟,摸起來一點不爽。還有那對雙胞胎……大喜兒腰粗,上麵都是肥肉,膩乎乎惡心人,小喜兒腰是細,就是不夠滑,跟老太太糙手似的……”
春東聽的哈哈大笑,塞一隻雞爪進嘴裏,“還是我們家翠翹好,哪哪都好,等我攢夠了錢,就贖她出來娶回家。”
付邱閆拍他肩膀,“有誌氣!可人家是頭牌兒,等你攢夠銀子,老子家裏的牛都生三窩崽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