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絕望(2 / 2)

心髒在胸腔狂跳,琬宜甚至能清晰察覺到太陽穴處鼓動的筋脈。她往胡同口看了眼,明知道謝安不可能從天而降,卻還是忍不住期待。……自然是空無一人。

失望、恐懼與委屈交織成一張細密的網,緊緊將她纏在其間。耳邊嗡鳴作響,琬宜害怕,眼淚快要湧出,她昂一下頭,盡力憋回去,不肯丟了氣勢。

紀三再往前逼近一步,和紀四成兩堵牆擋她身前,“怎的,想好了沒啊。”他嬉笑一下,“看著謝安對你挺在乎的啊,又陪你買布又載你騎馬的……他帶著人堵我們哥倆的時候可沒見這麼有耐心。”

琬宜閉一下眼,攥著魚線的手指縮緊,她努力告訴自己,不要慌,不要慌……

涼風吹過,她耳邊發絲黏在汗濕臉上,半截吃進嘴裏,鹹澀味道。

正僵持著,外麵胡同口忽然傳來一陣噠噠噠的馬蹄聲,愈來愈近……琬宜猛地睜開眼,黑亮眸子神采閃爍,拚盡全力喊一句,“謝安!”

紀三和紀四身子一僵,下意識回頭去看。隻有一匹瘦馬拉著木板車,哪裏有謝安的影子。

他倆對視一眼,匆匆回頭,琬宜早就跑遠,剩個背影。紀四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小婊.子,他娘的敢騙老子。”

……琬宜到底是姑娘,個子矮,身體弱,雖然不顧一切往外逃,身後男人仍然欲追欲近。看著身後兩道影子,她心裏幾近絕望。

氣早就喘不上,她臉頰漲的通紅,唇微張,哀戚像條瀕死的魚。前麵就快要到了街上,琬宜腿酸的發抖,身後傳來紀三的咬牙切齒,“等老子逮到你……”

琬宜腦子裏朦朧一片,她不知道自己在想著什麼。她期待著謝安的突然出現,心裏隱約預感著他近在眼前,卻又有個聲音告訴她,不可能的……你死定了……

光明似是就在前方,但黑暗步步逼近。

所以當謝安牽著馬路過那個巷口的時候,她淚眼對上他震驚的眸子,那一瞬,琬宜以為是在做夢。

紀四已經抓住她的衣袖,氣喘籲籲,清晰聞的見汗味。琬宜拔下發上簪子回身狠狠紮他胳膊裏,血竄出來,她聽見紀四慘叫了一聲,猛力將她推開。

意料之中跌落地麵的痛感並未來襲,有人從身後接住她,不算多陌生的懷抱,鼻端都是那股獨特的味道。琬宜吃力向上看,瞧見方繃緊的下巴,她睜大眼辨認,眼前氤氳不清。

謝安垂眸看她,唇抿成一條直線。他看到她眼底的驚懼難平,喉結動動,幹脆打橫抱起她,手撫上她眼皮,半合上眼輕輕吐一口氣,“我在了……別慌。”

他很少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低柔的,帶些誘哄,琬宜鼻子一酸,忍了許久的淚終於奪眶。

她手上沾著血,劫後餘生讓她的身子軟的像灘泥。謝安一言不發摟著她,腿彎掛他胳膊上,懷裏人輕飄飄像片羽毛,耳邊聽見琬宜輕輕啜泣,“謝安,你怎麼才來啊……”

他僵直站在那,腦子飛速轉動便就將眼前情況分析清楚了八分,心裏倏地一疼。謝安知道她無辜委屈,因為自己受了牽累,舌根發澀。平日裏巧舌如簧,現在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

琬宜還在哭,沒一會淚水就浸濕了他肩上布料。謝安舔一舔幹澀的唇,把琬宜轉了個方向,讓她能把胳膊勾在他脖子上,手輕柔拍著她的背。

謝安眼睛盯著麵前兩個驚慌失措的小混混,看他們一步步往後退,最後轉身拔足狂奔。他沒管,隻低聲哄著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什麼,隻語無倫次重複他僅能想出的那幾個字。

顯然沒什麼效果,懷裏低聲的嗚咽變成幾近嚎啕,謝安喉結動一下,再用力撫幾下她的背。

耳邊算得上聒噪,但出奇的,他一點沒心煩,隻是心疼。愧疚,後悔……

琬宜半晌沒緩過勁來,隻是乖順蜷在謝安懷裏,任他抱著她沿著巷子走,往紀家兄弟逃走的地方追。他懷抱寬大溫暖,琬宜第一次離他這樣近,忘了難堪別扭,隻覺安心。

睫毛染著水,看著一步步倒退的路,琬宜喉裏哼一聲,有點頭暈。謝安聽見她難受的哽咽,偏頭問一句,“還怕?”

琬宜搖頭,手指攥他衣裳卻更緊。謝安吐一口氣,摸摸她的長發,聲音低沉的可怕,“不哭了。”過一會,他又說,“我給你出氣。”

……

春東早就騎馬飛馳而去往另一頭堵截,紀家兄弟從那頭跑不脫,又無頭蒼蠅似的往回跑。

巷子隻兩人並肩而行般寬,謝安站在正當中,攔住一多半的路。他目光陰沉,遍身戾氣。

紀四抖的像篩子,對視片刻,失控跪在地麵上,哭聲壓抑,“三爺,饒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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