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嫿,”崔鵬低低叫著。這名字有種魔力般的,激起他心底無限溫柔的情緒。紫衣紅馬的少女,曲靖原上的邂逅,地穴中的戰鬥,過往歲月中的種種夢境,在他腦海中攪動。不是感激,不是報答,隻是有那麼一種難以名狀的熱情,圍繞著他,激越他的整個身心。他平靜不下來,一步步走近姽嫿。她伸開雙臂,輕輕觸碰他的臉,立時羞怯地躲到了一邊。圍繞崔鵬舞動的水珠升起,在他頭頂組成一道紫色彩虹,直跨過河灘去。姽嫿站在彩虹下,帶著甜美的寧靜的夢的氣息。
崔鵬走過去,全然沒有注意到腳下的河水越來越深。他陷入一種夢幻的迷亂之中。這是他生命中從未出現過的迷亂,瞬間就抓牢了他的心,令他忘卻身份、理想、責任和親情,滿眼滿心隻有這一個詞:姽嫿!
河水掩過了他的膝蓋,他依然走著,他要抓住姽嫿,永遠地將她留在自己身邊,永遠……
一股強勁的寒風從河灘上吹來,崔鵬身子一斜,險些跌倒,他猛然清醒,急急站定,才發現再往前走自己就將陷入河中的湍流,有被掩死的可能。
“姽嫿!你要取我性命嗎?你拿去就是了。”崔鵬仰頭,毫不猶豫地說。
姽嫿搖頭,怎會想取他的性命,她是寧願將自己的性命都給他的啊。早就選定了他,要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了他,便是從此魂消魄散,這一瞬間的相聚足夠永恒。姽嫿伸出手。
天眼承認自己有點好管閑事,這大概是當年做赤城主管留下的毛病。而且秦愷這個肉身毛病太多,平時的內斂造成性格上的極大壓抑,非要一些非常手段來發泄,比如深更半夜進行冷水浴之類的方法。天眼試著調整秦愷的心態,改用酒精治療抑鬱症,可連秦拓都受不了叔伯兄弟酗酒,大夫的心理負擔反而更重了。
所以天眼就在新舊年更替的時刻,跟著秦愷跳進小月河裏洗浴。
因而才有了那股吹醒崔鵬的寒風。
姽嫿竟然要吸取崔鵬的魂魄!好主意啊,天眼幾乎要鼓掌了,這小子的陽剛之氣確是療傷的上好營養品。他不能違抗炎俊殺了這小子,可是姽嫿能幹掉崔鵬,這很好。炎俊的將來無憂了。但炎俊要是知道他竟然袖手旁觀,看著姽嫿殺了崔鵬,他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腦子裏各種利益還在左右計較,手卻已經毫不遲疑地召來北風。崔鵬醒了,他自己該會反抗吧?天啊,這小子是真被姽嫿迷住了,還在往姽嫿那裏走呢。姽嫿要直接擷取他的魂魄了,那比出的手勢正該是赤城最精深密術的召喚符。
天眼來不及再做思量,一個急凍術使將出來,劈打在姽嫿身上。瞬間便將姽嫿凍在河水中。“小子,你給我清醒點兒。”天眼罵,河水凝成一條長練,硬生生卷起崔鵬,扔在河灘上。姽嫿的魂魄在冰凍的軀體裏閃,紫色的一小團亮光清晰可見。如果這亮光熄滅,姽嫿就將永無出頭之日,她留在林毓琇體內的那一份魂魄無足為慮,倒是可以支撐著林毓琇活下去。
姽嫿死而林毓琇活,這不正是炎俊的要求嗎。難題解決了。
天眼興奮,他兩手一捏,空氣立刻在手中形成一根銀亮的長針。這根貫穿了他法力的長針將搗碎姽嫿的靈魄,令她從此再無聚合魂魄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