讚紮將這頁紙撕下,念了一個咒語。羊皮紙的中心騰地跳起幾個小火花,火花迅速擴散,瞬間就將羊皮紙吞噬得幹幹淨淨,連一點灰燼都沒有剩下。

火影的銀蹄穩穩落在地上,姽嫿收起戒鐲的光華。第一次使用瞬移術,她還不太熟練。不過周圍平坦的草原與廖闊的視野告訴她,她已經離開冷湖很遠了。

初冬的草原,銀月在天,枯草如織,天地寂靜。火影蹄下不時發出幹草折斷的清脆聲音。這馬兒平時被讚紮拘禁,絕不放過任何馳騁原野的機會,撒了歡地飛馳。姽嫿任由火影狂跑了一刻,才止住它的腳步,四下張望,想找個人打聽鎮遠的所在。荒野之上,哪裏有什麼人影。姽嫿並不著急,縱馬跑上一處高嵐。天蒼蒼夜茫茫,風冷若刀,月清似練。姽嫿竭力遠眺,竟然真發現東南方向有隱隱的火光,便策馬向那火光處馳去。

火光漸漸近了。隨後,雄壯粗獷的歌聲也傳過來了。火光越來越近,歌聲也越來越嘹亮。姽嫿依稀聽到“千裏大漠無人煙,惟我壯士勇往前……”幾句,火影忽然刹住步子。姽嫿一時坐不穩,差點被它甩出去。“火影!”姽嫿斥責,“走啊!”火影卻低頭不前,蹄子不安地刨動著地麵。姽嫿不知何故,跳下馬來,往前行了幾步。

第81節:前塵事(14)

她腳下凹地中,旌旗招展,篝火如炬,戰馬精壯。幾百名盔甲齊整的騎兵麵向一個熊熊燃燒的大火堆,肅立如石雕。那領頭的青年銀色盔甲黑色披風,正將手中大壇的酒往地上傾倒。一時間,空氣中充滿濃烈刺鼻的酒味。另一個似乎要年輕一些的將領,金盔甲紅鬥篷,把手中的卷軸合攏,扔進火中。歌聲更高亢起來,伴隨那卷軸的消失而響徹雲霄。

姽嫿一時看呆。

守旗的一名騎兵發現她,高聲喝問:“你是誰?”

“我?”姽嫿慌亂,“我是問路的,請問鎮遠……”話音未落,已經有幾位騎兵警覺地出列,策動戰馬朝姽嫿這邊跑來。姽嫿被他們的陣勢嚇了一跳,急躍上火影的背。火影不需招呼,自己調轉過頭來飛奔。

“火影,你是說他們沒有善意嗎?或者,是他們把我當成惡人?”姽嫿伏在馬背上問。火影搖動它火紅的頭顱,表示對這個意見的讚同。

姽嫿心無城府地笑起來。驚起一群草叢中宿營的野山羊。它們身姿優美,靈巧地從火影麵前躍開。山羊的動靜又引發一陣山風,掀動姽嫿的紫袍,吹亂她的頭發。姽嫿伸手捋捋額發。紛亂的馬蹄聲近了。姽嫿回頭看,大約有十幾匹馬的樣子追著她。領頭的正是剛才灑酒的青年。黑色的馬匹,黑色的披風,在空中飛動,與清涼的月光一起襯著他銀白的袍子閃亮。

姽嫿一時間愣住,好熟悉的場景,不過那該是在燦爛的日光下吧?神采俊朗的青年,被醜陋的沙民與狂躁的猙獰所包圍,有毒的黃沙也正從他馬蹄踏過的地方升起,驚得她急忙出手釋放“清涼之雨”滅毒……火影本能地又往前跑,姽嫿拉不住。那青年的黑馬躥上來,速度竟然比火影慢不了多少。那青年大叫:“紫衣,別走!”

姽嫿奇怪,是在叫自己嗎?果然這個人認識自己?可是為什麼叫她紫衣。頻頻回頭間,理好的頭發又散開。那青年的聲音有力而堅定:“紫衣,你不要走!”

火影隻是不理。

黑馬忽然躍到火影前麵,擋住火影的去路。火影前足立起,狂亂地嘶鳴。姽嫿萬不得已去擰火影頸上的黑色肉瘤。火影巨疼,才放下前足。黑馬上的青年厲聲喝道:“站住!前麵是防沙民的陷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