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他也一定會留給那個女人的兒子。你難道就不恨嗎?”

嚴璟歪了歪頭,似乎仔細思考了一下他的話,而後搖了搖頭:“沒有期待,也就不會有失落,自然也談不上恨。”

“那你恨我嗎?”嚴琮突然道。

嚴璟看了他一會,輕笑著開口:“恨不恨的,又有什麼緊要呢,反正你心中也清楚,欺君謀反在先,棄城投降在後,於法於禮,今日我都不會留下你這條命。就像當日如果真的是你坐上這個位置,也不會留我活口一樣。更何況,”嚴璟發出一聲輕歎,“我母妃也算因你而死。”

“皇兄,”嚴琮突然喚出了這個久違的稱呼,“如果你是我的話,未必不會像我這麼選擇。”或許因為被陳啟在牢裏關了太久,嚴琮從骨子裏散發出一股頹唐之意,他緩緩地跪在地上,朝著嚴承的棺槨認認真真地叩了三個頭,而後抬眼看向嚴璟,“隻是我母妃是無辜的,她心裏一直放著我父皇,隻是那一日,她選擇了我。”

嚴璟垂眸看了他一會,朝著他身後的侍衛抬了抬下頜,那侍衛立刻從懷裏摸出了一個細小的藥瓶,遞到嚴琮麵前,嚴璟看了那藥瓶一眼,微微閉了閉眼:“看在當日城破之前,你將父皇的靈柩藏起來的份上,我會給你留個全屍。”

第八十六章

在先後經曆了先帝駕崩, 二皇子逼宮,西南康王謀反之後,皇城終於迎回了自己名正言順的主人。

曆經劫難, 百廢待興, 大大小小的事情擺在眼前, 又偏偏因為先前在朝中並無根基, 可信賴的人不多,許多事隻能親力親為,這讓過了二十年清閑日子的嚴璟深深地體會了一次什麼叫焦頭爛額。

天氣愈發地暖了起來, 禦花園裏的花花草草逐漸綻放出綠意, 高大的古樹也開始吐露嫩芽, 嚴璟帶著兩個侍衛從旁路過, 哪怕在夜色之中,也能感受到盎然的春意, 方才聽幾位老臣討論政務時所累積的煩躁消散了許多, 往泰寧殿走的腳步也輕快了不少。

先前因為陳啟的有意放縱,皇城裏許多的宮殿都被南越軍所毀,尤其先帝所住的永壽宮更是付之一炬,就算沒日沒夜地重新修建,也需要大量的時間。更何況,嚴璟本也對永壽宮無意, 索性讓人將泰寧殿收拾了一下, 直接搬了進去。

過去的數月裏, 這皇城裏的人們死的死, 逃的逃,被抓的被抓,直到近日嚴璟入主皇城,一切逐步恢複了條理。幸存的先帝的嬪妃們被重新安置回了原本的住處,各個宮裏也重新分配了人來侍奉,保證她們的飲食起居之後,嚴璟便再懶得過問——待先帝喪期過後,他會再給這些人一個機會,讓她們去選擇自己的後半生,不過不管她們如何選擇,對於他來說也不過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泰寧殿也分了幾個內侍,照顧嚴璟的飲食起居也算謹慎細致,但嚴璟依舊沒放棄讓人去查探銀平的消息,但在先前的動亂之中,銀平這樣的身份實在是太微不足道,很少有人在意他的死活,也無人關心他的行蹤,以至於到如今也沒能打探到什麼有用的消息。

“參見陛下。”

剛走到泰寧殿外,內侍便立刻迎上前來問安。登基大典尚未舉行,但嚴璟已經完全接手了朝政,成了名正言順的天下之主,不管是朝臣們還是後宮的宮人們皆已改了稱呼。

嚴璟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心裏盤算著壓在手裏的幾件待解決的事情,並未察覺到這內侍的欲言又止,徑直進了內殿。那內侍跟在他身後稍微猶豫了一下,看著殿內影影綽綽的燭光,最終上前輕手輕腳的關上了殿門。

門合上的輕響打斷了嚴璟的思緒,他的視線從殿內環視了一圈,這才發現,今日似乎有哪裏不太一樣——晨起明明已經拉起的床幃不知為何放了下來,將整張大床遮了個嚴嚴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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