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此刻,看著麵前這人的眉眼,哪怕他還什麼都沒有說,但崔嵬心下已是一片清明。他抬起頭,目光一瞬不離地看著麵前的人,開口:“那我也隻能再祝璟哥可以自在愜意。”

嚴璟彎唇:“借將軍吉言。”

崔嵬認真點頭:“為將者言出必行,從不食言,所以,今後我會保璟哥永遠自在愜意。”

笑意在嚴璟眼角眉梢漾開,他微微抬起頭,看了看愈發明亮的天色,目光轉回到崔嵬臉上,而後溫聲道:“差不多了,阿嵬,你該走了。”

崔嵬扭過頭,朝著來路看了一眼,浩浩蕩蕩路過的大軍也差不多走到了尾部,確實該離開了。他伸手抓住了馬韁,終於還是忍不住將在心間縈繞了一早的囑咐說了出來:“璟哥,西北不比都城,霜寒露重,接下來隻會越來越冷,你一定要保重身體。”

出乎崔嵬意料,嚴璟並沒有嘲笑他的嘮叨,而是點了點頭:“好。”

見他答應,崔嵬稍微鬆了口氣,翻身上馬,居高臨下地看著城門前的人,目光在他身上凝結許久,最後道:“璟哥,我會記得你方才的話,等我回來,你也要記得要告訴我的事。”

嚴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直在這裏,片刻不敢忘。”

第四十七章

崔嵬那日說的話並不多, 但嚴璟卻牢牢地記住了每一句,而後他便發現,崔嵬的話總是不會錯的,比如, 雲州城的秋日確實要比都城難捱的多。

雲州城地處西北塞外, 本就沙多風大,到了現在這個時節, 氣溫驟降,秋風凜凜, 吹在人臉上, 就像是刀子一樣刮的人膽寒。加上自西北戍軍出發之後,嚴璟突然就失去了出門的興致, 索性整日將自己關在房裏, 再不出府門一步。

秋風蕭瑟, 哪怕門窗緊閉, 嚴璟依然能聽見外麵呼嘯的風聲,他朝著窗外看了一眼, 目光落在軟榻旁的炭盆上,薄唇緊抿, 手裏的書也再看不進去。

他在府裏有人照料依然能夠感覺得到西北的深秋的蕭索, 那人在茫茫大漠之上,又不知道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

其實嚴璟心裏清楚, 在常人眼裏或許十分艱難且辛苦的事情, 在崔嵬眼裏或許不過是小菜一碟, 他經曆過各種的艱辛,也承擔過無數的苦難,疆場之上或許隻要無關生死,都是小事一樁。

可是這對嚴璟來說還是第一次——他的少年強大且堅韌,他卻依然忍不住要牽掛與心疼。

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發出一聲輕響,凜冽的寒風趁機鑽進室內,打斷了嚴璟的思緒。他掀起薄薄的眼皮,朝著門口看了一眼,銀平已經關上了房門,朝著嚴璟舉了舉手中的食盒:“殿下,廚房煮的湯好了,您喝一碗暖暖身子吧。”

嚴璟將手裏的書放下,從軟榻上下來,赤著腳踩在地上惹得銀平不由發出一聲驚叫:“殿下,您怎麼就這麼赤著腳下來了?”

“嗯?”嚴璟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趿拉上旁邊的鞋子,揉了揉額角,“這屋裏這麼暖,沒必要那麼緊張。”

“怎麼能不緊張,您風寒可是才好。”銀平一麵收拾軟榻一麵道,“怪不得淑妃娘娘總說這雲州不是什麼好地方,這才來多久,您就病了一場。吃了這麼多日的藥,本來已經見好了,那一日您天不亮地出門,回來反倒是更嚴重了,這又養了這麼多日總算是好了,當然得注意些了。”

嚴璟淨手之後在案前坐下,聞言朝著他看了一眼:“說得好像我有多嬌弱一樣,不過是風寒而已,沒必要小題大做。”他微垂眼簾,輕笑了一聲,“再說,我染個風寒跟雲州是不是好地方有什麼關係,我在都城就不得病了嗎?母妃她又沒來過雲州,怎麼知道這裏有多好。”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