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勉強讓自己平靜下來,還下意識地伸手扶了一下踉踉蹌蹌經過他身邊的村民,舉目朝著四周看了看,而後問道:“宣平侯現在人在哪?”

“宣平侯見村裏有我們的人照看,便帶著他的人去了村口,大概是想要攔住那些北涼人,給村民們拖延離開的時間。”那侍衛說了半天,還不見嚴璟有離開的意┇

嚴璟的喉頭微顫,眼前的場景已經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想,目光卻忍不住仍舊追尋人群之中的那個明明有些單薄的身影。他看不見崔嵬的眼睛,卻沒來由的相信,少年那雙澄澈明亮的眼裏此刻應該隻剩下肅殺與冷漠。

一個北涼人突然用北涼語大喊了幾句,跟著,崔嵬的一個手下也提聲朝著崔嵬吼道:“將軍,他們準備撤了。”

崔嵬揮劍橫掃,聲音在夜色之中顯得格外的冷漠:“就地格殺,一個不留。”

連日來嚴璟與崔嵬打過不知多少交道,哪怕那日在大漠之上初識之時,他也從未聽過這般包含殺意的聲音,忍不住抬眼朝著那少年臉上望去,正茫然間,突然聽見身側傳來細微的聲響,側目過去,就瞧見方才被崔嵬刺進胸口的那個北涼人竟然還沒有死,尋著無人注意的間隙,拖著一口氣爬向不遠處的一匹馬。

崔嵬冷淡的聲音仍猶在耳,嚴璟回過頭看了一眼身後那間已經燒的麵目全非的屋舍,腦海中浮現起方才在那院門口看見的畫麵,尤其想起那具幼小的屍首,微微閉了閉眼,握劍的右手止不住顫唞起來,就好像有什麼難以抑製的情感湧上心間,還沒等他分辨清楚,下一刻已經大步上前,將手裏的長劍狠狠地刺入那北涼人心口。

嚴璟雖然武藝平平,卻也是自幼習武,這把長劍是當年他母妃專門找了匠人打造,跟在他身邊十餘年一直沒派上什麼用場,卻沒想到會在這一日,被他用這樣一種方式,有了這樣的體驗。

鮮血順著劍刃緩緩地流出,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那北涼人本就是強弩之末,甚至連回頭看看是誰的力氣都沒有,劇烈地抽搐了幾下,便撲倒在地,再也沒了知覺。

嚴璟在這一刹那間好像突然失去了所有的感官,身後的一切都與他沒有關聯,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盯著那具屍體,有一種後知後覺地難以置信。

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也會提劍殺人,也不敢相信,奪去一個人的性命原來可以如此地輕易。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卻依舊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看著自己握劍的手,開始劇烈地息。

一隻手突然輕輕地拍了拍嚴璟的肩膀,嚴璟在刹那間清醒過來,回手將長劍拔出,轉身朝著那人刺了過去。但是他這樣的招式在那人眼裏實在是不值一提,那人身子沒有挪動分毫,隻是抬手抓住嚴璟的手腕,就輕而易舉地讓他長劍易手。

嚴璟茫然地看了一眼自己空空的掌心,再抬頭,對上一張滿是血汙的臉,還有那雙依舊明亮的眼睛,整個人愣了愣,抬眼朝著四下裏看去,才發現廝殺不知何時結束了,崔嵬那幾個手下正在滿地的屍首間走過,清理殘局。

崔嵬沒有在意嚴璟的怔愣,他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狼狽的中衣,勉強找到一塊還算幹淨的布料,順手將嚴璟的劍在上麵蹭了蹭,抹去上麵的血跡,而後才將劍柄倒轉,遞還到嚴璟手裏,朝著他輕輕點了點頭:“殿下的劍,還請收好。”

這一會的所見所聞所做所為對嚴璟來說實在是太過震撼,以至於到了此刻,他還無法完全地回過神來,木然地接過劍,輕輕開口:“多謝。”

視線卻忍不住落在崔嵬那件更加髒亂的中衣上。

崔嵬察覺到他的視線,滿不在乎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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