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方才嚴璟的表情,歪過頭將側臉貼在榻上,“是我欺負了別人,又不知道要怎麼補救。”

崔嶠手上的動作稍頓,隨即若無其事道:“我方才倒是想問,你跟瑞王之前相識?”說到這兒,她又恍然道,“我倒是忘了,瑞王封地在雲州,有所接觸倒也再所難免。所以是和瑞王之間有什麼誤會?”

“是有些誤會,歸根結底是我大意失責,冒犯了瑞王。”崔嵬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懊惱道:“方才我送他出去,是想賠罪來著。”

“然後呢?適得其反?”崔嶠在他額頭上輕輕點了一下,語氣裏帶著不可察的寵溺。她輕輕笑過之後,表情歸於平靜,用指節輕敲了幾下床榻,思索道,“瑞王……往日裏我與此人的接觸並不多,哪怕是大家都要出席的家宴之上,他也是最沒存在的那個,我還真不知道他平日裏究竟是何心性。”說到這兒,她輕笑一聲,“不過再不好相與,應該也會比另一個強些。”

崔嵬聞言忍不住坐直了身體朝著崔嶠望去,他自是清楚崔嶠口中的另一個是誰。

永初帝登基多年,後宮佳麗無數,卻隻有二子三女,皇長子嚴璟母妃出身低微,自己又是個不爭氣的,天資平庸難堪大用。次子嚴琮卻迥然不同,其母鄭貴妃出身於世家,是先皇後胞妹,而嚴琮本人雖才誌學之年,不管才學還是品行都是出類拔萃的,永初帝對這個幼子喜愛非常,在朝堂之上也時時誇讚,更是常常帶在身邊,讓朝中眾臣一度認為,若無變數,這嚴琮就該是未來的皇位繼承人。

但現在變數還是發生了——多年無子的中宮皇後突然懷有龍嗣,即使遲鈍如崔嵬都可以料想的到不管是朝中還是後宮之中會有怎樣的動蕩。

他長姐入主後宮多年,看似享盡恩寵,惹人豔羨。但高處不勝寒,這個位置又哪那麼容易坐得安穩?

崔嶠說完話就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再抬眼發現崔嵬麵色凝重地盯著一處發呆忍不住搖了搖頭,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臂:“阿嵬,還在想瑞王的事?”

“嗯?沒,雖然看起來不怎麼好解決,但既然是我的過失我自然不會逃避。”崔嵬抬起頭,朝著崔嶠露出一個笑,目光忍不住朝著崔嶠的腹部瞧去,“我隻是突然想到,阿姐你這些年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宮裏,是不是很難捱?”

崔嶠沒料到崔嵬會突然聊起這個,短暫地錯愕之後,她輕輕地搖了搖頭,唇邊浮現一點淺笑:“阿嵬啊,人生在世,不管你做什麼總會有不順意的時候,哪怕這件事是你當初堅定不移的選擇,也總會有它的難處,卻不代表你當日的選擇就是錯的。你覺得阿姐一個人在宮中要麵對那些明裏暗裏的爭鬥,阿姐又何嚐不心疼你小小年紀就要扛起西北戍軍的大旗?”

她說到這裏,微微停頓,目光卻堅定了許多:“隻是我們崔家的人何時又做過自己沒底氣的事情?當日我既然敢坐上這個位置,便能坐的穩,阿嵬難道不相信阿姐嗎?”

“我自然相信阿姐。”崔嵬認真點頭,他思緒偏轉,又道,“阿姐,這孩子如果是個男孩,便是唯一一個嫡子,到時候聖上是不是會……”

“聖上?”崔嶠輕輕笑了一聲,“聖上的心思誰又摸得透呢?他寵我順我,又何嚐不防備我?這太子之位懸了這麼多年,哪裏那麼容易就有了著落?”她微垂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腹部,低聲道,“至於那個位置,若不該是這孩子的,我們絕不會觸碰,但若該是他的,也絕不會相讓。他自己的命,等他出生之後,還是要自己去選。”

崔嵬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頜,而後下定決心一般點了點頭:“阿姐放心,不管這孩子是男是女,是天下之主,還是像瑞王那樣領一處封地,我都會護好他。有我在,一定會讓他平平安安的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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