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又不能指責他。不僅不能指責,還要讚許。因為他活到現在,沒有喪命於種種危難,靠的就是他的多疑和不信任。
“你想走,我攔不住你。”她冷淡地道,“但出了山門,你就再也不是百修門的弟子,我也不再是你的師姐。”
頓了頓,又道:“也不再是你的姐姐。”
他這樣損傷範著的顏麵,範著不會再收他為弟子、義子。
花雨稀罕範著要他嗎?從來不稀罕!但他心痛於瑩瑩居然不要他了!
她不跟他走,他很難帶走她,他今日要麼一個人離開,要麼束手就禽,不日後被輪回塔帶走,從此受盡折磨,可能被煉化,屍骨無存。而在他沉浮於苦海中時,她根本不會來看望他,他隻能一個人度過。
他心中滾滾的酸楚,一時悲憤難抑,他這一生,實在荒唐。顛沛流離,無依無靠,四海無家,孑然一身。活到現在,也沒有一樣屬於自己的東西。
他癡癡地望著她,目光夾雜了痛楚與悔恨。曾經,他擁有過她。那時她愛他,護他,體貼他,照料他,把他捧在手心裏,舍不得他有一絲不快。
是他搞砸了。
他弄丟了她,把一切都搞砸了。
“好。”他緩緩點頭,“我去輪回塔,我跟他們走。”說著,他緩緩上前,“但我有個條件。”
瑩瑩淡淡道:“你說。”
“你再做我的道侶,三日。”他道,“三日之內,你像從前那樣待我。親我,抱我,不離開我。”
瑩瑩心頭一酸,眼淚差點落下來!
他在想什麼?一副赴死的樣子!她難道真的能不管他?
可他真的以為她不會管他。他認定了自己會死在輪回塔,卻仍是妥協了,隻求三日跟她做道侶。
很快,瑩瑩壓下酸楚的情緒。他狡詐多端,眼下是這樣說了,誰知三日後會做出什麼事來?
“我不同意。”她淡淡道,擺出作戰的架勢來,“如果你要逃,盡管放馬過來。”
她會給他放點水。他要跑,便隨他去。
花雨怔怔地看著她。驀地,眼淚落了下來:“你真的不管我了?”
悲愴的模樣,好像她是什麼負心人,無情又無義。
瑩瑩怒極而笑:“管你?管你什麼?你主意大得很,要誰管你?”想起他幾次三番騙人,被她拆穿沒有失憶卻還死鴨子嘴硬,無論如何不肯承認,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手腕一翻,握著雙劍就刺向他!
他有什麼好心疼的?全天底下就他不值得人心疼!方才還決定給他放點水,他一心要走,便讓他走,從此天涯兩端,恩斷義絕。然而此時氣上心頭,就連放水都不想了!
花雨任由她刺過來,躲也不躲:“死在你手裏,總比死在輪回塔要好。”
一副心灰意冷,心如死灰的樣子。
瑩瑩看不得他這副樣子,好像誰背棄了他一般,冷怒道:“你死吧!你死了,我就將你的屍體交給輪回塔,給義父換秘術!你死了,我就去找別的道侶!輪回塔的少主就不錯,年輕俊美修為高深,你死了我就去追求他!”
花雨渾身一僵,臉上露出震驚、不敢置信,緊接著,變為了瘋狂。
不等他有所動作,瑩瑩的一劍已經刺入了他的胸膛。
“你再失憶一百次,我也不會愛你,和你結道侶。”說著,她抽劍,任由鮮血從他胸膛湧出。抓起他,就落下去。
剛下地,他便“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抱著她的腿:“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別不要我。”
他不僅跪著,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