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瑩瑩的哭聲一頓,歪頭瞅他一眼。

他還沒走,而且還肯跟她說話了。她心裏有了點底,胡亂抹了抹淚,走過去抓他:“討厭!人家哭了,你都不哄一哄!你怎麼這樣啊?”

孟子安:“……”

他低下頭,看著捏拳捶自己的姑娘,心頭湧起一點奇異感。她究竟憑的什麼,敢跟他撒嬌?

從前跟葉寧在一起時,從來沒被這樣撒嬌過。他一時覺得新奇,還覺得肉麻。定定看了她兩眼,忽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用劍柄抵住她的下巴,微微俯身:“你是真不怕我?”

昏暗的光線中,他的眸子異常黑沉,像是頃刻間便要吞噬獵物的猛獸,充滿危險的氣息。

宋瑩瑩怕得不行。她又不是傻大膽,他現在正在黑化邊緣反複橫跳,她怎麼可能不怕?

也不忍著了,“哇”的一聲又哭出來:“我怕啊!好怕的!你一身血,既不體貼也不溫柔,江湖中的少俠不是這樣的,都對待我們小姑娘像是對待自己的妹妹一樣愛護!你怎麼這樣啊?”

她記起他剛剛叫她“滾”,趁機撒氣,抬腳踢他:“還故意嚇我!你太壞了!”

下巴被他冰冷粘膩的劍柄抵著,難受極了,她摸了一把,果然摸到一手的血,頓時惡心極了,又捶他:“什麼人的血啊,就抹我臉上,你怎麼這麼討厭啊?”

她又哭又罵的,然而語氣裏含著濃濃的撒嬌,好像跟他很熟稔似的,讓孟子安心下覺得怪異。又想,難道她見過許多江湖中的少俠,從沒有被欺負過,所以這樣沒戒心?

麵色淡淡,收回劍柄,轉身走了。

“你不許走!”宋瑩瑩見他又要走,好不惱怒,她白哭了嗎?撲過去,雙手揪住他的衣服,“你欺負了我,就想這麼一走了之嗎?你想得美!”

孟子安被她纏得沒辦法,他從來沒見過這麼纏人的姑娘,很想不管她,一走了之。可是不知道怎麼,心裏很過意不去。

她對著他撒嬌,她對他流露出的自然而然的信任。這是無數名門正派的弟子攢下的口碑,憑什麼被他壞了?

他恨自己。恨自己魔心不堅,不肯辜負人。

又想殺了她,一了百了。

最終卻被她拽著,跟著她回了家。

她家裏隻兩口人,她和她的老父。

見她臉上染著血、身上的衣裳也沾了血,宋老爹驚得跳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

孟子安隻得解釋:“宋姑娘是為了救我,才染了一身血。”

得知前後因由,宋瑩瑩並沒有受傷,宋老爹便鬆了口氣,而後好聲招待孟子安:“我家丫頭哪有什麼本事,救得了少俠?少俠不必如此客氣。少俠要沐浴更衣嗎?我這就去燒水。”

對宋瑩瑩道:“瑩瑩,好好招待客人。”

“知道啦。”宋瑩瑩道。

她自己先洗了把臉,又回屋換了身衣裳。然後抱著髒衣裳出來了,衝孟子安哼了一聲:“看看!因為你!變髒的!還要我自己洗!”

又道:“如果洗不掉,你就賠我一身新的!”

孟子安有些意外,來的路上,她對他又纏又撒嬌,一口一個少俠叫他,好像很仰慕他。怎麼回到家,就敢這樣對他說話了?

她莫不是覺得,他成了她甕中之物?忍不住去看宋老爹,見是個普通人,並未有習武過的痕跡,卻沒有掉以輕心,又看向院子裏。

宋老爹是個大夫,院子裏晾曬著許多藥材,孟子安認得一些,隻見其中幾味搭配起來會有毒性,也沒有往心裏去。他早已過了那個輕易被人藥翻的年紀。

他走出屋子,在院子裏轉了兩圈。又走出院子,在外麵轉了轉。一切很正常,沒有埋屍的痕跡。這是一戶良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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