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和現實的對比,讓他快要發瘋。他既想感覺到自己的雙腿,又害怕夢中的劇痛。然而不論他想不想,隻要一閉上眼,就是叫他冷汗涔涔的噩夢。

他睡不好,心情更加不好,愈發不願意見到光亮。

以前的他,最喜歡光亮,每天隻要屋子裏有一縷曦光,他就要醒過來,高高興興地穿上衣服,去給父母請安,然後出門,呼朋喚友,縱情享樂。

後來遇到她,對她動心。每天一睜開眼睛,最先想到的人就是她。每天打探她的行蹤,製造各種偶遇的機會。

再後來……

司徒峻閉了閉眼,神色有些蒼白。再後來他殘廢了,再也沒有資格陪伴她。

鑽過簾子縫隙的光縷越來越多,司徒峻的心頭陡然湧起惱意,他痛恨光亮!她知不知道!他不想見到光!她知不知道!

她知道!她是故意扯下來,叫他難受!母親怎麼派了這樣一個丫鬟來伺候他?

宋瑩瑩在天光微亮的時候醒了。司徒峻為了躲她,休息得很早。

他不用她照顧,她便回去得很早。古代沒什麼娛樂活動,她隻好早早睡了。

伸了個懶腰,穿衣下床。

外頭已經有走動聲和說話聲,府裏的下人們在為新的一天忙碌了。宋瑩瑩慢慢悠悠地踱著步子,往司徒峻那裏走去。

推開門進去,安靜地坐在桌邊,等著司徒峻起床。

如果司徒峻不肯起,她最多等到九點,再晚了吃的就不是早飯,叫早午飯了。

她倒沒有等太久。約莫八點的時候,司徒峻推著輪椅從內室出來了。

“小侯爺,早啊。”宋瑩瑩對他揮了揮手,笑意盈盈地道:“昨天睡得好不好?”

她昨天那樣折騰他,他應該很累的。累壞的人,應當睡得很沉吧?

司徒峻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就朝外麵道:“來人。”

話落下,下人們魚貫而入,伺候洗手的洗手,漱口的漱口,擺飯的擺飯。

宋瑩瑩坐在一邊瞧著,也不插手。

等到司徒峻洗漱過,就開始用早飯。沒用她催,沒用她勸,他自發自覺地吃起來。

就跟昨晚上一樣。

“好乖的嘛。”宋瑩瑩心裏道。

吃過飯,司徒峻就道:“推我去夫人那裏。”

見他居然肯出門了,宋瑩瑩好不驚訝,忙點頭:“好!”

心裏有些得意。她多厲害呢,才照顧他一天,他就肯出門了!她就說,她超會照顧人的!

她興衝衝地推著司徒峻往外走。

從司徒峻的院子到侯夫人的院子,經過好一段長廊,還有一段拱橋。

宋瑩瑩推著他,指著外麵的風景給他看:“小侯爺,你快看呀,月季花開得多好看呀!哎呀,府裏還養著錦鯉,多好玩呀,你喂過它們魚食嗎?有空能不能釣魚玩呀,不吃,掉了就再放回去……”

她話很多,聽得司徒峻的腦仁嗡嗡的:“住口!”

他很久沒出院子了,如今看著外頭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甚至,就連空氣裏的淡淡花香味都讓他渾身不適。

雙手緊緊握著扶手,蒼白而瘦削的手指蜷得緊緊的,薄得近乎透明的皮膚下麵,一道道青色脈絡清晰可見。

宋瑩瑩察覺到他的緊張,就沒有再開口。

她推著他進了侯夫人的院子。

“母親。”司徒峻給侯夫人請安。

侯夫人再沒想過,竟能在一大早看到司徒峻,而且是他主動過來的。

她的兒子終於肯出門了!昨天,他肯吃飯了。今天,他竟然就肯出門了!

饒是她再瞧不上宋瑩瑩,此刻也不禁認可了她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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