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語冰吃驚,剛才店家說到一半,她就伸手捂住了小胖子的耳朵。
但付曉明同學自己把她的手抓下來,跟聽故事一樣聽著。
“是啊,畜生啊!那孩子才九歲,就在馬路邊玩,蔡老五喝得爛醉,那麼大人都看不見,就這麼……”店家可能看到有小孩子在,沒說得太詳細,隻不住說:“太慘了,真的太慘了。邵大姐就那麼一個孩子,好不容易拉扯那麼大,就這麼沒了,當時邵大姐人幾次都哭死過去,去找蔡老五拚命,卻被蔡家人聯手打得半死,後來警察把蔡老五抓走,蔡家人竟然說邵大姐不顧同村情誼,還打上門。村裏人怕事,隻有少數幾個人去幫忙,我家裏的也去了,人也被邵家打了。”
付曉明冷不丁問:“警察蜀黍不管嗎?”
店家愣了下,失笑道:“警察管是管,但也不能管你一輩子,像這種村裏打架鬧事尤其不好管,不出人命不打殘,頂多關你十五天,出來後鬧得更厲害。而且蔡家人經常出入派出所,蔡家一個親戚就是派出所副所長,我們這裏的民警都不敢不聽他的,遇到蔡家的事都是不管對錯各打一棒,然後就讓你趕緊簽字了結案情。”
“以前我們這裏來了一個新民警,人可好,對人都笑眯眯的,跑得也勤快,經常上門讓我們注意這個注意那個,大家都挺喜歡他,可是副所長不喜歡,因為那個小民警幾次抓了蔡家五兄弟,誰說情都沒用,可沒多久村裏就沒見到那個小民警了,聽說人轉到其他地方了。”
店家說到後麵很含糊,但能看得出來對那名副所長的強烈不滿和對那個小民警的濃濃不舍。
“這樣啊,你們為什麼不向上級部門反應呢?”夏語冰道。
店家擺擺手,“反應什麼反應?又不是鬧出人命的大事,誰管你?而且我們村是旅遊村,村裏幹部都不喜歡村人去找上麵告狀,說影響不好,會影響以後的什麼支援,反正大概意思就是你村裏表現不好,上麵就不會考慮再發錢支援你。我們村裏那些幹部還有派出所那邊,都要政績的,你這邊成天鬧事,哪來的政績?”
店家說到這裏又冷笑一聲,指了指外麵空曠地裏那株塑料樹,說:“看到沒有,那棵塑料樹就在那裏,多少年了,現在網絡又這麼發達,我們這裏還就在市周邊,可上麵知道嗎?他們一點都不知道。”
夏語冰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店家再次歎息,絮絮叨叨地說:“人們日子好過了,上麵政策也好,你看我們村,二十年前什麼樣,現在又是什麼樣?以前都是爛泥地,走路都陷坑裏,可現在到處都是泊油路,自從我們搞了旅遊村,上麵還出錢給我們修房屋,你看修得多漂亮?可是啊,人心不足,就是有那些個蛀蟲,愣是把好好的旅遊村給搞得半死不活,如今也差不多快死了。”
“哦?怎麼說?”夏語冰不太明白。一棵塑料樹就能毀掉一個旅遊村嗎?
店家沒什麼生意,也可能很久沒和人聊天,更多的可能還是想讓外人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麼事吧,就很坦率地說:“就比如我們這個大院,因為地方大,不可能都找村裏人來做事,就把美食街和一些商鋪拿出去對外麵招商,一開始搞得還挺好的,老多商人過來承包。東西多,做得好,客人也願意上門來玩。”
“但是蔡家五兄弟加上還有一些人,不去想自己生意為什麼差,反而眼紅那些商人賺得多,就跟黑社會似的跑去跟人家商戶收保護費,人家商戶肯定不願意,就鬧起來了,打鬧了好幾次,民警來得遲又不管事,商戶一氣之下就鬧著退租,村裏就拖。”
“一來二往的,商戶就寧可關門也不來了,商戶關門了,客人看這麼蕭條,逛一圈就走了,漸漸的,這裏的生意就變成現在這樣了。偏偏蔡家五兄弟還不覺得這是他們的問題,看客人少了,不但搶客人,還越發宰客,恨不得做一筆賺十年。客人吵鬧投訴沒結果,就在網上發差評。現在遊客們到哪裏玩都會看看評論,一看差評這麼多,看說當地人宰客,哪還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