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所已經是夜間,小羅和康鬆不知何時已經撤回,正拿著手機一邊看視頻一邊傻笑。柳玉山不在屋子裏,隻有聶采正坐在客廳的茶幾前,仔細地用小刀切割幾條火腿腸。
他前幾天從路邊撿了一隻流浪貓,從此以給它喂東西為樂。柳玉山提醒過他貓不能吃火腿腸,但聶采仍舊我行我素。“一個畜生,死了也就死了。”他拎著火腿腸,引得那隻小貓拚了命地仰腦袋,“反正活著也是受苦,對吧,喵?”
今天的聶采顯然心情很好,關黎不知道這和柳玉山是否有關係。柳玉山不在的時候,聶采總顯得輕鬆愉快。關黎開始跟他彙報今天接觸饒星海的事情。
他們蹲守了幾天,終於和饒星海搭上話,實則是在聶采意料之外的。
聶采一直認為,他們現在還沒有接觸饒星海的機會。但饒星海在新希望學院裏的一係列操作,仿佛把這個機會推到了他們麵前。
“聽說他襲擊係主任?”聶采問,“為什麼?”
關黎:“不知道。”
聶采:“怎麼襲擊的?”
關黎:“……不知道。”
聶采放下了小刀,終於轉頭正眼看關黎。“他會受到什麼懲罰?”他輕聲問。
關黎無法回答,緊張地沉默著。房子另一頭的手機外放也停了,小羅和康鬆大氣不敢喘。屬於聶采的精神體氣息,正沉重地填實房間裏的空隙。
在這突兀的寂靜中,連那頭流浪貓也察覺了危險。但長期饑餓令它在麵對食物時異常膽大。看到聶采放下了刀子,它忽然從地上一躍而起,一爪抓向桌上的食物。
但聶采的行動比它更迅速。小貓被什麼巨大的東西一下按住了,隨即被人掐住喉嚨。
聶采把流浪貓一把摜在地上,在它還未翻身爬起之時踩住了它的尾巴。小貓淒慘地叫起來,但房中的其他人全都不敢擅動。
黑熊的前爪正按在小貓的腦袋上,製止了它的行動。
在小貓細弱的叫聲裏,聶采緩慢開口,仍舊是那種輕柔的語氣:“你什麼都不知道,那你有什麼用呢,關黎?”
聶采身後的黑熊也立了起來,那雙灰白色的眼珠子鎖在關黎身上,舌頭舔舐尖牙。
關黎雙腿發軟。“聶老師,對不起……但我今天跟他說上話了,他和你的推測一模一樣。”
聶采好奇地“哦”了一聲。
“他在學校裏沒有朋友。”關黎說,“這個人攻擊性很強,我跟他說話的時候,他對我這個陌生人懷著很大的敵意。”
聶采靜靜看著她,半晌後忽然笑了。
“那不正是我們想要的人嗎?”他笑了兩聲,臉色漸漸沉下去。小貓在他腳下又嗚地哼哼著,吃痛似的。
太巧了。一切都巧得過分了。Adam沒了,來了個饒星海。饒星海還像是送上門來似的,令人心生疑竇。
“我去會會他。”聶采忽然說,“饒星海……我來鑒定他是否有成為Adam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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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竺鼠在沈春瀾的電腦鍵盤上來回打滾亂爬,文檔中飛速飄過一串又一串毫無意義的字符。
沈春瀾看了看時間,淩晨三點。可他仍舊毫無睡意。
眼看天就要亮起來了。
告別饒星海的這一個晚上,他太難熬了。焦慮和後悔反反複複灼燙他的心。他不應該容許饒星海去做這件事——可他也沒權利製止,任何人都沒權利製止。
他眼睜睜看著饒星海身涉險局,那些危險的片段,從電影裏獲得的各種血腥印象,總會穿過噩夢的通路造訪。
他已經做了很久噩夢,夢裏的饒星海總會在火場裏,在黑暗的廢墟裏,呼喚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