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段(1 / 3)

一刻起就注定了是一場徒勞的感情宣洩。

蘇棠不難想像沈易當時的激動,卻很難想像他此刻的安靜。

蘇棠直覺得有股寒意在她的身體裡瀰漫開來,從頭到腳,從裡到外,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冷的,冷得讓她不由自主地發抖。

蘇棠有一肚子帶著粗口的疑問,一個字也顧不上說,匆匆走進病房。

病房已經被仔細地整理過了,不屬於病房統一配置的醫療儀器都已經被清出了病房,嶄新的床上用品一絲不苟地鋪在空蕩蕩的病床上,桌麵地麵和櫥櫃都被收拾得一塵不染,一切不屬於醫院的東西都被收進了一個編織袋裡,隨意地堆放在一進門處的牆根底下,利落得有些無情。

沈易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向來挺直的脊背以蘇棠從未見過的弧度深深地弓著,兩腿支撐著手肘,兩手支撐著額頭,一動不動,整個人靜靜地蜷在穿窗而入的夕陽餘暉中,彷彿是被孤零零地丟在一個隻剩他一個人的世界裡。

蘇棠鼻尖一酸,走過去在他肩上輕拍。

掌心觸到他肩膀的一瞬間,這副雕塑一般安靜的身體突然像觸電一般大幅地顫了一下,蜷起的腰背一下子繃直了起來。

蘇棠不等他反應,結結實實地把他抱住了。

沈易在她的擁抱中僵了數秒,突然抬起微微發顫的手摟住蘇棠的腰,緊緊摟著,把頭深深埋進蘇棠懷中,像在外麵被人狠狠欺負的孩子終於跌跌撞撞地回到家裡一樣。

沈易的臉緊貼在她的懷裡,深重而不均勻的呼吸帶出一團團溼潤的熱度,漸漸滲透她單薄的衣物,熨燙著她胸`前的皮膚。

「不怕,不怕……」

蘇棠把下頜輕挨在沈易的頭頂,伸手一下一下地撫著他起起伏伏的脊背,眼淚止不住地淌下來,口中喃喃低語,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沈易還是在安慰自己。

沈易在她懷中埋了好一陣子,鬆開手抬起頭來的時候,夕陽的餘暉幾乎落盡了,整個病房陷在一片昏黃裡,蘇棠還是清楚地看到,沈易的目光落在她已經哭花的臉上時意外的凝滯了一下。

蘇棠也愣了一下。

沈易的眼睛微紅著,整個人看起來都是無力而黯淡的,蒼白的臉上卻沒有一絲淚痕。

蘇棠不由自主地想要親手觸摸一下那片沒有水痕的眼底,剛抬起手,就被沈易握進手心,送到唇邊,在這隻剛剛一直溫柔地在他脊背上安撫的手上輕吻。

蘇棠呆呆地看著他,「沈易……」

沈易抬頭望著她,一手握著她的手,一手輕柔地撫過她被眼淚糊得濕乎乎的臉頰,細細地擦抹乾淨,然後幾乎使出了所有的力氣,把唇角往上提起一彎很淺的弧度,勉強形成一個帶著歉意的微笑。

沈易鬆開她的手,用手語緩緩地對她說話。

——放心,我很好,謝謝你陪我難過。

蘇棠輕咬唇角忍過心裡一陣短促而強烈的揪痛,一把捉起沈易的手。

「走吧。」

光線雖暗,這樣短的句子沈易還是讀得出的。

沈易順著蘇棠的拉拽站起身來,卻用了些溫和的力氣拽停了蘇棠的腳步,輕掙開蘇棠的手,從身上拿出手機,緩慢流暢地敲下一些字,有些抱歉地遞給蘇棠。

——對不起,我現在還不能離開醫院。蔣大夫領走了我媽媽的遺體,我剛才去找她的時候有些衝動,影響了醫院的正常工作,我需要再冷靜一會兒,然後再去找她談談,如果談不成功,我需要聯繫我的律師。

蘇棠狠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