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博從邁克爾和凱爾之間的背包裏鑽出來,它戴著一枚閃亮的紅色心形金屬身份標簽,上麵寫著邁克爾的電話號碼和“LC塔博”。“LC(1)”代表“愛貓”。
幾天前,邁克爾要離開UPS裝貨區去新季超市買東西,就讓斯廷森和另一個經常和他們一起留宿在這兒的年輕流浪漢——“鞭子小子”——替他照顧塔博五分鍾。從超市出來的時候,他看見他們在人行道上追它,它身上的皮帶拖在後麵。街頭混混們搞不定它——它既任性又頑皮,剛剛一直跟在他後麵。它不想讓邁克爾離開它的視線。戴上這個標簽可以對它起到保護作用。
在霍桑大道,塔博漸漸成了明星一般的存在。每天,當他們到老地方開始乞討時,路過的行人和購物者都會停下來和它打招呼。很多剛從超市出來的人會遞給邁克爾裝滿貓糧、小玩意兒和日用品的袋子。有些人會給他咖啡和三明治,甚至一袋玉米糖。他們中的許多人整個夏天路過這裏時經常無視這幾個乞丐,但在秋天,這隻活潑的小貓的出現突然讓乞丐們變得引人注目了。
塔博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它嗖嗖地上躥下跳,小肚皮翻來滾去。它是個天生的讓人崇拜的表演家。
一對二十幾歲的年輕夫婦往幾個人的帽子裏放了些零錢,又摸了摸塔博。塔博把兩隻後腿伸到女子的手上撒嬌。
“啊,好可愛呀,它在跳!”女子邊說邊拿出手機試著抓拍塔博。
“給它吃的它也會搗蛋喲。”邁克爾大笑著說。
過了一會兒,邁克爾和凱爾靜靜地坐著抽煙,盯著人行道上打著旋兒的落葉。塔博在他們中間的背包上蜷成一團,突然,它翻過身來,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大聲地發出刺耳的尖叫。邁克爾和凱爾看向對方,目瞪口呆。
“塔博,你怎麼了?”邁克爾問道,把它抱到懷裏,緊緊地摟著。“凱爾,你知道它在說什麼嗎?”
凱爾捏著嗓子說道:“他們要殺了我……救——命。”
邁克爾被逗笑了,但他猜測,在自己偶然撿到它之前,它可能經曆了不好的事。“當我看到它時,它就像在說:‘別他媽碰我,我身心俱損了。’”
“我想到了另一件事,”凱爾說,“有一天,有個人試圖在我旁邊打開一袋大麻,然後塔博跳到了他的膝蓋上。我覺得這隻貓是個癮君子。”
“一點兒也不奇怪。你看它精神抖擻的,整晚追著光跑,一定有某種癮。我在癮君子的狗身上看到過這種現象。”
盡管它有些不可預測,有時又令人難以置信地固執,邁克爾、斯廷森和凱爾還是愛上了這隻活潑可人的小貓。
隨著天氣一點點變冷,邁克爾越來越擔心自己不能照顧好塔博。他曾養過其他的流浪貓:有一隻名叫“陽光”,是他在小巷裏發現的虎紋橘色小貓;還有一隻棕色的斑貓,最初屬於一個進了監獄的朋友。但是,這些貓都沒有和他一起露宿街頭,也沒有陪他去南方過冬,他為它們找到了合適的家。
無家可歸的人有一條道德準則——他們總是把照顧好動物放在第一位。他們獨自住在大街上,陪伴他們的通常隻有身邊毛茸茸的夥伴。邁克爾的一個朋友建議他把塔博送去禁止殺戮的動物收容所,但邁克爾想象得到塔博傷心的樣子——失落地坐在它那裝著餐具和玩具老鼠的粉紅色小行李箱旁,和其他貓貓狗狗一起在收容所裏排著隊。他無法忍受拋棄它的念頭。
雖然塔博跟在他身邊已經兩個月了,但邁克爾仍然會時不時地懷疑自己收養它的決定是否明智和實際。不知怎的,塔博總是能察覺到這些情緒,它會看著他的眼睛,或者舔他的手指,直到他內心的疑慮消失。邁克爾發覺自己已經愛上了它——他喜歡塔博鑽到他的懷裏,喜歡它拉他的胡子叫他起床,喜歡它對著玩具老鼠呼嚕呼嚕地叫。它有時非常黏人,但這種被需要的感覺讓邁克爾很開心。他很長時間沒有照顧過任何人了,內心有些蠢蠢欲動。
在塔博出現前,邁克爾每天都以喝啤酒迎接新的一天,後來進化到喝鋼牌啤酒(2),再後來就是有什麼喝什麼。但始料未及的是,塔博改變了他的飲酒習慣。他的酒癮消失了,現在隻在晚上喝酒。他覺得有必要保持清醒,這樣就不會有人叫警察來抓他然後把貓帶走了。
現在,邁克爾意識到了塔博對自己的意義,他決心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要一直把它帶在身邊。是時候計劃著去更溫暖的南方過冬了。
盡管如此,“它在某個地方有個主人”的想法總是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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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即Love Cat。
(2) 即Steel Reserve,美國啤酒品牌,以生產拉格啤酒著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