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容深番外終 下輩子再也不會放開你(2 / 3)

“笙笙,我在,你冷靜一點。”

“周容深去哪裏了。”她渾身都在顫抖,喉嚨仿佛哽住了一顆石子,“他…是死了嗎?”

她抓緊他的西裝,力氣之大恨不得將它撕裂,她所有的掙紮,所有的畏懼,都聚集在指尖,喬蒼怕她割裂了指甲,輕輕握住她手,放在唇邊溫暖著。

“他沒有死,他活得很好。他贏了,曹家敗了。”

怪不得。

怪不得穆太太那樣躲閃,怪不得那兩個女人說出這樣的話,怪不得蒂爾失了聲息,怪不得周容深的車,再也沒有出現過。

他竟然這麼傻。

犯了這輩子最糊塗的錯。

她早該知道的,他那晚分明就是在訣別。

何笙扯裂了喬蒼的衣領,額頭死死抵住他胸膛,哭得幾乎岔氣,“為什麼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她還不起。

她哪裏還得起他這麼熱烈深刻的情意。

喬蒼抱起她,在她耳邊誘哄著,秘書和保姆跟在身後,那隻麋鹿跑進客廳,躥上沙發,盤臥在一縷迷離的陽光中,恰似那晚漫山遍野,她在他懷中天真無邪的笑。

秘書看著被喬蒼放在床上的何笙解釋說,“夫人。隻有周容深去京城檢舉,上麵才會重視。任何人都動不了曹家,曹柏溫根基太深,牽連的高官眾多。周容深是公安部長,他官位足夠,有資本撼動,也必須要賭注全部才能扳倒。而他這樣做,確實是為了您。如果他不出手,喬總隻能動用自己黑幫勢力,與曹荊易魚死網破,您的安生日子便沒有了。”

安生。

他為了她的安生,拋棄掉他唯一的東西。

她早已破滅了他的一切,他隻剩下這份畢生心血,他卻親手打碎。

她不肯再聽,顫抖捂住臉,“把窗簾拉上。”

不知是誰做了這件事,床尾稍稍塌陷,炙熱的掌心蓋住她手背,她抽搐幾下,“都出去。”

秘書躬身離開,她等了片刻,“你也出去。”

喬蒼沉默了數秒,俯下身在她額頭吻了吻,“我就在外麵,有事叫我。”

她一聲不響,如同死去一般。

當關門的聲音傳來,她終於肯拿開那雙被淚痕沾滿的手。

她踉蹌支撐,跌下床鋪,一點點爬著,爬向黯淡的窗台,半途卻再也沒有力氣,蜷縮在牆角悶聲痛哭。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她幾乎失去知覺,隻一味抽泣,哽咽,麻木而呆滯。

腳尖一灘融化的淚痕,在浮蕩散開,那串紅豆,她看得清清楚楚,幾顆豆子上血跡斑斑,他該是用了多久,漫長的一夜,兩夜,還是數不清的日日夜夜,一顆顆,一串串連起,刺破了手指,熬紅了眼睛,送她無休無止的相思。

紅豆仍在,人去樓空。

她總說,自己欠了周容深,欠他太多,欠他十幾年的情意,欠他一雙兒女,欠他一頭白發,欠他餘生的歲月。

她從未想過,她要欠他這漫長的一輩子。

何笙臉孔埋進雙膝,一動不動,萬籟沉寂。

保姆在門外聽著,對一旁沉重佇立的喬蒼搖頭,“夫人怕是要熬幾日才能闖過這一關了。”

他捏了捏鼻梁,啞著嗓子吩咐,“照顧好她,不要出事。”

秘書跟隨喬蒼走入書房,將壁燈點亮,畢恭畢敬站在桌前,“周容深已經剝奪職務,成為一介平民。他以自己的官場生涯,換取曹家倒台。據說那日,他帶去了自己的軍功章,浴血奮戰的警服,令上麵不得不迫於他施壓而拿下曹家。曹柏溫官至副國級,政界如此不光彩的罪狀,務必封口隱瞞,周容深往後都將在那所大院內度過,算是終生軟禁。”

喬蒼闔了闔眼眸,捏住茶杯的手緊了緊,指尖泛起層層疊疊的雪白,像是下一秒便要捏碎,複而又鬆開。

秘書在他沉默間繼續說,“曹柏溫被雙規在秦城監獄。最終結果不出意料,無期徒刑。曹家倒台後,廣東這邊的局勢又回到我們的控製下,曹荊易敗得措手不及,對我們影響最大的籌碼,他還未曾來得及拋出,我們不用擔心任何,盛文很快就可以恢複當初的鼎盛。”

“他在哪裏。”

喬蒼良久開口問了一句。

秘書疑惑說您指周容深還是曹荊易。

喬蒼微微抬眸,無比冷冽看向他。

秘書嚇得一抖,“周容深關押在京城郊外一棟貪官被沒收的四合院裏,由四名警衛看守,除了不能離開,日子還算能過。曹荊易那邊,紀檢委在收集證據,不出意外,這幾日會拿下他。已經在監視中了。”

他這一生,兩個旗鼓相當的仇敵。

為這一件事,全都敗了。

他是最後的贏家,贏了何笙,贏了這場戰役。

他看著桌上一盞熄滅的燈,心口並不喜悅。

從此再也沒有人是他的對手,其實也不算幸事。

喬蒼等何笙睡了,將她從牆角抱上床,匆忙帶著秘書離開別墅,上車前他吩咐保鏢和保姆照顧好夫人,千萬不要放任她自己獨處太久,更不許離開。

保姆求他快些回來,夫人吵鬧誰也勸不住。

喬蒼淡淡嗯,“很快。”

車直奔盛文,抵達門外廣場,不知什麼東西出乎意料從角落躥了出來,莽莽撞撞的,險些撲倒在車頭。

黑壓壓的一道人影,忽然間罩住頭頂,喬蒼本能握住口袋裏的槍,正要拔出,忽然發現車頭視死如歸站立的是一個女人。

他見過這個女人。

在蒂爾大樓外,單獨與何笙說了幾句話。

他握槍的手不露聲色收回。

曲笙候了他許久,她繞到後座,隔著搖下一半的窗子,“喬先生,我想求您幫我一個忙,我知道整個廣東,隻有您辦得到這件事。”

喬蒼麵無表情注視她,她穿著很素淨,黑白色的長裙甚至在這春色滿城的映襯下有些晦氣,頭發和衣衫都髒兮兮的,糾纏在一起,仿佛剛剛滾過泥土,臉上也有被毆打的巴掌印,無比狼狽。

秘書掛斷一通持續了十幾秒鍾的電話,回頭小聲說,“她從廣州省委辦公廳回來,跪在門口拉橫幅,為周容深討說法,大罵貪官連累無辜,怎麼都趕不走,後來圍觀群眾越來越多,影響惡劣,她與警衛室發生衝突,挨了一頓打。”

喬蒼皺眉,倒是夠剛烈。

這樣重情重義,癡心不悔的女子,為何周容深就是不肯多看一眼。

他推開車門,邁步走下,居高臨下看著曲笙,“什麼忙。”

“周先生獨身一人在京城,他很寂寞,連個知冷知熱,說話的人都沒有。我想進去陪他,給他煮飯,洗衣,過日子。”

喬蒼沉默片刻,似是覺得有趣笑出來,“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不是監獄,卻也沒有什麼區別。”

曲笙點頭說我知道,我願意,我剛剛闖了禍,就借著這個由頭,把我關進去吧。

她一點不像玩笑,更非衝動,喬蒼臉上好笑的神色收了收,“你不後悔嗎。你隻要進去,不一定還能出來。我無法為你的一時興起,或是他日後悔而買單。”

曲笙說即使我後悔了,您也不用理我,何況我清楚自己的心,哪怕有一日他死了,我依然出不來,也不後悔,更不再麻煩您。

他麵無表情許久,仿佛靜止一般,不知在思考什麼,曲笙忽然跪在他麵前,“喬先生,我知道很難,可隻有您能幫我達成這個願望。周先生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場,是為了您的夫人。您就當償還他一點情,費一費心吧。”

她正要磕頭,喬蒼看了一眼坐在副駕駛的秘書,後者立刻推門而出,將她扶起,喬蒼再未多言,側身進入車內。

曲笙要去拉他,秘書笑說我們喬總答應了,他會盡快為您辦妥,您等消息就是。

車從她身邊緩緩駛過,曲笙向著陷入昏暗中的喬蒼說,“喬先生,我很羨慕您的夫人,這樣多的男子為她甘願失去一切。我更羨慕您,您打敗了所有人,得到她一顆心。”

車,人影,被虛掩的斜射的陽光,盡數和她交錯擦肩。

她立在原地,捂著火燒般刺疼的臉頰,開心笑了出來。

事情塵埃落定的一周後,宋書記以貪汙罪被廣東省委遞交呈報雙規公文,經上級層層審批,予以蓋章落實。

官場都知曉,喬蒼出手了。

而且出手狠毒至極,毫無商量餘地。

所有在他落難之時,分明有能力搭救,卻袖手旁觀的人,無論是誰,全部都難逃一劫。

何笙乘坐黃昏抵達京城的航班,走了一趟北國之行。

這個季節,北方的大雁剛歸,陽光最明媚,隻是料峭春寒,依舊很冷。

她對這邊不熟,隻能委托曾經周容深在公安部的心腹,將她送達軟禁的四合院。

她坐在漸漸停穩的車裏,看向不遠處四四方方的天空,圍築的紅磚高牆,偶爾飛過的烏鴉。若不是枝頭盛開的那三兩株桃花,該是多麼死氣沉沉。

周容深穿著極其簡樸的格子襯衫和灰色褲子,在夕陽下鋤草,那半畝不大不小的田園,還沒有來得及灑下種子,籬笆架歪歪扭扭橫在上空,擋住了樹影婆娑。

他如此安靜,如此寂寞,在沒有人煙,沒有笑聲的空蕩庭院裏,過著令她錐心刺骨的日子。

何笙下車的一霎間便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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