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2 / 3)

我咬牙隱忍失聲痛哭的衝動,凝望他漆黑的短發,在夜風中隱隱浮蕩,顫動。我知道沒有用,可我還是舍不得丟掉這唯一的希望,苦苦哀求他,“五哥,你再最後寵我一次,就這一次,行嗎。”

黑狼垂在身側的手緩慢握成拳頭,一縷縷青筋從他背上凸起,膨脹,到達極致後,在輕顫中歸為死寂。

“已經沒有回頭路,金三角的所有地方,都埋伏了人。”

我張大嘴肆意喘息,灌入的氧氣根本不能滿足我,便在我口腔和喉嚨盡數破碎,灰飛煙滅,窒息如潮湧,如暴雨,狠狠纏繞。

“何笙,在你得知他主謀暗殺我,你口口聲聲說恨他,要為我報仇,可他終究還活在這世上,完好無損,並且掠走你的身體和你的心。而你在得知我要殺他,卻反過來了結我。這麼多年,除了給你安穩生活,給你名分給你尊嚴,做你的依靠,我還是你的什麼。”

我麵容灰白,血色殆盡,在我啞口無言之際,他忽然轉過身,我驚惶不已,手忙腳亂將槍械按在他額頭,聲嘶力竭大叫,“你不要動!我真的會開槍!我今天過來,就沒想過失敗。這是我最後的賭注,一個絕望的女人,她什麼代價都擔得起。”

我的恐嚇與驚叫無濟於事,黑狼平靜而堅決朝我逼近,縮短相隔一臂的距離,我在他強勢的進攻下,手肘陷入被動彎曲,槍口在他額頭烙印下一枚紅圈,淤血堆積在那一處,鮮紅刺目,仿佛我們所有的青春,所有的情愛,所有的美好眷念,柔情歲月,都在絢麗的死去。

“你要我放掉他,可他當初卻沒有放過我。當你說出這樣的祈求,你有沒有想過你曾經是誰的女人。”

他伸出手,包裹住我握槍的手,我的驚懼和冰冷在他掌心蔓延,他沒有遏製我,也沒有反擊,僅僅是這樣交纏定格,沉默凝視。

“五哥,我寧可死的是我,我一命換他一命,那些事都是我做的,所有的罪,所有的錯,都是我。”

我狠狠拍打自己胸口,一下下墜落在跳動的心髒,“你幫我瞞天過海,你幫我告訴省廳的人,都是我。他什麼都沒有做,我才是真正的壞人。”

“何笙。”他倉促打斷我,他眼神那般落寞,那般頹唐,像北城秋日荒草萋萋,像幹涸的湖泊,像雲遮霧的半弦月,滲透心如刀絞。

“這麼多年,我們是不是都愛錯了。”

我哽住一口熱氣,在喉間融化,奔走,碰撞,險些積成一縷血噴濺出來。

那猩甜苦楚的滋味,盤旋不散。

“如果五年前,我和喬蒼同時出現,你一定不會選擇我,對嗎。”

他說完自己便譏笑,“我這一生,隻明知故問這一次。”

我被他逼得退無可退,在他字字珠璣摧人心腸的質問裏,仿佛看到一個殘破的,自私的,陰暗的,這世上最無情虛偽的自己。

在我未曾得知容深還活著,我也痛苦瘋狂過。我憎惡的仇人那麼多,我手刃全部,唯獨遺漏喬蒼,我自欺欺人說我殺不了他,我沒有能力布局,也沒有資本抗衡,可我分明是這世上,被他縱容到最深,最沒有底線,最容易下手的那一個。

我為逃避內心的譴責,逃避自己被風月情愛打敗了報仇良知的那顆心,倉促來到金三角,試圖以毀滅這裏的方式,令容深的魂魄安息,令他原諒我,原諒我遮掩的舍不得殺喬蒼的自私。

我以為這些仿佛一顆洋蔥,置於層層保護下,置於世俗光亮照射不到的角落,隻有我清楚。卻原來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不需要剝開,便能看穿我的心。

這個人就是他。

門外的走廊腳步聲飛快逼近,從四麵八方迭起,湧入中央,一門之隔對峙,我聽到有人喊五哥,詢問他是否有事,黑狼沒有回應,他的沉默令那些人膽顫心驚,紛紛嚐試破門,我沒有等待,甕中捉鱉的可能我當然要扼殺掉,主動權必須掌控在我手裏。

我抹掉臉上眼淚,整個人連同那把槍繞到他身後,朝門口的方向靠攏,在抵達的一刻,我讓他打開,他手握住不斷晃動的金色門鎖,“現在收手來得及,不要把自己逼上死路。我會不惜一切為你洗脫。”

我周身是視死如歸的決然,“五哥,我隻要他活。如果辦不到,這就是我要走的路。”

他深知我的固執,他沒再說什麼,門打開霎那,地上晃動的幾道黑影令我心中警鈴大作,我更加用力抵住黑狼的頭,幾名圍堵在走廊和牆角的馬仔皆是一愣,他們沒想到黑狼會被我拿下,成為我的人質。

馬仔下意識摸向口袋,試圖偷襲射傷我,黑狼比我更快察覺到,他皺眉嗯了聲,對方立刻住手。

“何小姐,五哥這樣喜歡您,您怎能殺他。您和老K的兩筆交易,您那點見不得人的事,五哥極力幫您周全抹去,他對您仁至義盡。”

馬仔一邊說,吸引我的注意力,一邊不動聲色推搡另一個馬仔靠近我,奪下我的槍,或者踢開我的桎梏,我敏銳反應,緊盯那個剛剛邁步的馬仔大嗬,“別動!”

我瞪大眼睛,臉上殺機四伏,眉眼釋放的光猙獰而狠毒,再不是那個溫柔明豔的自己,“誰敢過來,我就崩了五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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