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一如初見動人心魄(2 / 2)

他們訕笑,仍驚惶不定,我附耳交待了幾句,寧可失手不要暴露,絕不能讓這裏的人知道我回來了。

他們聽明白點頭,逃似的跑了。

我等到下午四點,馬仔回來告訴我在汜水街發現了喬蒼的行蹤,我立刻帶著阿碧和阿石跟過去。

抵達汜水街我才知這大約就是馬仔口中的紅燈區,一排排頗具特色的木梁平房,看上去濕漉漉的,仿佛就是那樣的木頭,盤根錯節交相纏繞,很是雜亂無章。每間房子敞開門,三台級歪歪扭扭寬長不一的石階,無數衣著暴露倚門賣笑的女人,有些四十出頭,有些不足十六,臉上一層幹裂的浮粉後,笑容令人晦澀生憐。

如果活在燈紅酒綠下的風塵女子是為了虛榮,為了奢華,為了上位,這些掙紮在汙濁底層的蜉蝣,則是真正為了生存,為了糊口。

但凡有心腸,有活路,誰也不會委身汙泥,過著沒有未來,沒有尊嚴,沒有光明的生活。

我深深呼入一口氣,“喬蒼怎麼會來這裏。”

阿石說蒼哥最近看中了幾個亡命徒,他們很喜歡到這邊嫖娼,蒼哥為了堵他們,打算收歸己用。

“他手下的亡命徒還少嗎?”

“那不一樣,死士也分很多種,有的有家眷,顧慮很多,有的孑然一身,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玩得更狠,隻要收買了他的忠心,給他一段花天酒地大手大腳的日子過,去刺殺高官也敢幹。”

我皺眉問知道喬蒼收買這幾個人做什麼嗎。

阿石搖頭,“蒼哥做事,一般人猜不透用意,反正和對付條子有關。”

我伏在窗子專注觀察街角的情況,忽然一輛洋車從麵前經過,灰白色的敞篷收起,邊緣綰著紗,這是繡娘的老手藝了,大紅的牡丹開在紗網中,極其考究,針腳過粗過細都會失了味道,偏要剛剛好,才讓人歎為觀止。兩旁扶手處垂下搖曳的風鈴,鈴鐺起起落落,驚了我回神,我推開門叫住那個老伯。

他停下轉身看我,“夫人,坐一趟嗎?很便宜,北街的集市,到南街的茶館,這麼長的路隻要二十塊錢。”

洋車從民國時期就絕跡了,大街小巷再也看不到,偶爾景點當作攬客的生意,我從未坐過,覺得很有趣,讓阿碧扶我上去。

我坐穩後,阿石盯著遠處的男子說,“何小姐,蒼哥出來了。”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張望,喬蒼穿著一身黑衣,頭戴一頂禮帽,從一扇有些破敗的門內走出,他身後跟著幾個不像馬仔,可樣貌流裏流氣的中年男子,不知說了什麼,很快便兵分兩路,各走一旁。

他邁下台階,背風點了根煙,置身在嘈雜的市井中,走街串巷吃喝叫賣的人絡繹不絕,來來往往,也令他忽明忽暗。

他似乎不慌不忙,帽簷下藏匿的一雙犀利眼眸四下打量,菱角形的屋簷遮住了陽光,也遮住了大半黑影,他停了許久沒有離開,我拽了拽風鈴,吩咐老伯從男人身後過去,不要發出動靜。

洋車無聲無息靠近,他的輪廓在我視線中越來越清晰,車轍軋過鋪滿沙塵的小路,留下淺淺疊紋的痕跡,從喬蒼身旁掠過時,我紛飛的裙擺意外勾住他手指,將他身子帶著傾斜過一半,他微微蹙眉,低下頭看,淺淺細細的白色絲綢,像一片飄渺墜落的雲朵,拂過他指尖,拂過他滴滴答答行走的腕表。

他下意識看向這輛洋車,當他觸及到坐在上麵笑靨如花的我,身體狠狠一震,眼底掀起驚濤駭浪。

我伏在敞篷邊緣,清風驕陽,烈烈如歌,我純情姣好的麵龐,畫著媚眼如絲,一如初見那般明豔美好,動人心魄。

車繼續奔跑,拉開一段長長的距離,我兩隻手捧住唇,朝他肆意大喊,“喬先生,你雖狠心丟下我,我卻不是輕易甩得掉的,怎樣,天涯海角,我想找到一個人,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