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陸家,慕桐一直很忙碌,照顧爺爺,和李嫂一起做飯,和家裏幾個小傭人一起做衛生,忙的不亦樂乎。
陸國申坐在沙發上,看完報紙後,蒼老和藹的眉眼抬了下,不見慕桐的人影。
問李嫂:“小小姐呢?這些天她都幹什麼了?”
“老爺,我覺得最近小小姐有點不對勁,這園子裏,不管是哪個下人,做什麼事情,小小姐都會第一個跑去幫忙,勞動情緒特別高。這會兒,人在您書房,給你擦書桌,整理書架呢。盡管我說了好幾次,我來做,可是小小姐似乎特別固執。”
老爺子點了下頭,卻對李嫂吩咐:“這幾天這丫頭想做什麼,你就讓著她做。”
“好的。”
老爺子拄著拐杖,上了二樓,走到書房門口,站在門外就看見,那小小的小女孩,一個人站在高高的凳子上,在擺弄各種書籍歸類。
她似乎整理的很入迷,拿著一本書,要放到另一邊的書架上,腳步一移,那凳子就被踩翻。
老爺子驚呼,連阻止都來不及,那小人便已經從凳子上重重摔下來。
老爺子喟歎一般的“哎呀”一聲,無奈的扶著額頭。
那小女孩因為踩空了凳子摔倒在地上,老爺子隻好進去扶她。
慕桐看見老爺子來了,顧不上身上的疼,立刻撐著手臂要從地板上爬起來,有些緊張的:“爺爺。”
“你這丫頭,做事毛毛躁躁,沒事你給我好好抄抄書定定心,也比幹這活兒強!你在這裏忙忙碌碌,沉默寡言的,你老實說,是不是因為景寒?”
慕桐揉了下摔疼的腰,低垂著水眸,濃密長卷的睫毛恰到好處的掩飾掉她的真實情緒,“我沒有……我就是想做點家務。在家閑著也是閑著。”
老爺子無可奈何的聽著她的“狡辯”。
這丫頭從小到大,撒謊的時候,睫毛就抖的厲害,真當他這個老頭子看不出來?
老爺子走到書桌前,看了一眼書桌邊上的《周易》,然後又抬眸看她,叫她:“你過來。”
慕桐按著腰,別別扭扭的過去。
老爺子指了指《周易》,“這幾天你什麼也別幹了,給我把《周易》從頭到尾抄一遍。抄錯一處,全部重抄。”
慕桐小臉一皺,“啊……?爺爺……”
“總比你幹這些事情還傷了自己的好!毛毛躁躁的,抄書練練性子也好!”
“……哦。”
慕桐一個人在書房,孤零零的站在梨花木的大書桌前,蔥蔥白白的小手執著鑲著金絲邊的粗重毛筆,在寬大遼闊的上乘宣紙上,抄錄著完全看不懂的《周易》。
抄了兩個小時,一直拎著毛筆的手臂都酸了,她停了下來,活動了一下手臂,嘟噥著:“抄書怎麼比做家務還累……”
可她卻絲毫沒發現,這會兒心思全在抄書上,沒有半分心思再想其他事情了。因為爺爺說,抄錯一處,就要重新抄錄。
她就是毛毛躁躁的,從小到大都是,遇到一點事情就慌手慌腳,別人都說,寄人籬下的孩子穩重,可這句話怎麼也沒在她身上反應出來。
她也不想要自己這麼沒用,可事實就是一次又一次將她打倒。
二叔逼婚的時候,她沒力氣反抗,現在二叔的前女友回來了,她能做的,依舊隻有等。在陸景寒的世界裏,她像是一個玩,物,心情好的時候,就盡情寵著,疼著,有了更喜歡的人出現,她就成了擺設了吧?
她抄著抄著,心思又走了神,毛筆尖,端滲著墨黑的汙跡,徹底染濕了宣紙,形成一個汙點。
老爺子站在門口瞧了她一眼,仿佛沒轍一般的搖頭,終是輕輕喟歎著,轉身下了樓。
這丫頭,已經被她二叔下了蠱,上了心,再也沒法子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了。
這邊的慕桐,因為毛筆弄濕了宣紙,懊惱的不行,小手捶著腦袋,不知怎麼的,盯著那被汙染的宣紙,一下子就紅了眼眶,她真沒用,抄書也抄不好!
整理書架踩翻了凳子,抄書弄髒了宣紙,她什麼事情也幹不好!
小女孩咬著唇,又委屈又難受,心裏又恨著這樣沒用的自己,她也不想這樣軟弱,可她改不掉這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