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圩上值班,多數時候是閑著的,沒什麼事需要幹。
於是,有人聚在一起抽煙聊天;有人聚在一起納鞋底或者打毛線衣,順便聊天;還有人偷偷躲在角落裏,玩撲克牌打發時間。
可能是因為徐同道今天在村裏出風頭的事,傳到圩上的緣故,徐同道和徐同林坐在那裏不久,就有幾個婦女、老人聚過來,好奇地問東問西。
無非是問他是不是真的打了徐恒兵?
或者別的什麼。
都是與今天上午徐同道做的那些事有關。
徐同道話興不濃,有一句沒一句地答著,但這些本來就無聊的人也不在意,就聚在他和徐同林這裏閑聊。
這年頭的鄉下人,最喜歡的就是閑聊了。
時間就這麼一點點流逝,一直到屋裏有人喊“開飯了……”
一聽見開飯,屋外所有人都起身往屋裏走去,有人還小跑著。
徐同道下午從家裏出發之前,吃過一碗鴨湯泡的鍋巴,所以肚子並不餓。
但徐同林起身的時候,喊了他一聲,“走吧小道!你媽交過米的,快點!遲了飯就被人添完了!快點快點!”
這邊人說盛飯,一般都說添飯。
徐同道微微猶豫,就起身跟了過去。
他怕自己現在不吃的話,半夜的時候會餓。
他記得自己十幾歲的時候,雖然有點瘦,但飯量挺大,餓得也快,畢竟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他母親帶來的飯盒,他認識。
進了廚房在一堆飯盒飯缸中,一眼就認出來了。
但他打開飯盒,看見飯盒裏麵的菜的時候,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飯盒裏的菜,是母親提前準備的。
在圩上值班,大家統一交米,然後分派一個婦女,借用主人家的大鍋煮大鍋飯。
而每個人吃的菜,就需要每個人自己從家裏帶現成的了。
徐同道目光掃了掃別人飯盒飯缸裏的菜,一眼看過去,基本上都比他母親飯盒裏的菜要好得多。
而他母親的飯盒裏隻有一點鹹菜和一小堆炒青菜。
這些本是母親為她自己準備的菜,此時是他這個做兒子的菜了。
這樣的菜,他不至於吃不下飯。
但想著母親最近天天上圩值班,天天吃的就是這些,身上還發燒未退幹淨,他心裏就不是滋味。
心裏對那個不爭氣的父親的恨意也就更濃了。
跟在大家後麵,添了半飯盒米飯,徐同道放下鍋鏟的時候,徐同林訝道:“小道,你晚上就吃這麼點啊?是不是你媽留的菜你沒胃口?沒事的!你再添點飯,我的菜咱倆一起吃!真的!我媽今天給我燒了兩條鯽魚,還蒸了鹹肉呢!咱倆一起吃,夠的!”
徐同道瞥他一眼,微微笑了笑,轉身離開灶台,隨口道:“不是,不用!我下午來的時候,吃過了,現在肚子不怎麼餓,你吃你的吧!”
他雖然這麼說了,但等他來到屋後,蹲在屋簷下吃飯的時候,跟過來的徐同林還是熱情地從自己的飯盒裏夾了一條紅燒鯽魚和幾片鹹肉放在徐同道的飯頭上。
徐同道推辭不掉,心裏也有點感動。
他這個發小,人真挺好的,至少對他徐同道挺好,如果任由這家夥還像原時空那樣淹死在江水裏,真的太可惜了。
兩人蹲在屋簷下吃了沒幾口,天空就又下起嘩啦啦的大雨。
今年的梅雨期,好像每天晚上都要下大雨。
一下雨,徐同道他們隻能進屋裏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