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承元年,寒冬未到,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便侵襲了京城整整半月,皇城外的柳樹都壓塌了幾棵。
天師說,這是新皇登基,上天有靈,以瑞雪呈的吉兆。可明眼人都知道,這不過是天師局用來阿諛奉承的說辭。
洛雲錦一襲單衣站在雪地裏,瓷白的肌膚在寒風中凍成了粉紫,眉上凝結了一層霜雪,手腳早已凍僵,卻始終不肯回屋。
“側夫人,您就回去吧,要是老爺看見你私自出了廂房,免不了又是一頓訓斥。”一旁的小丫環一邊哈氣搓手,一邊規勸,臉上卻還有幾分不耐煩。
府裏都知道這個側夫人是最不受寵的,要不然這樣的雪天,也不會連件棉衣也沒有,偏偏她倒黴,一進府就被吩咐來服侍這位側福晉。
聽了丫環的話,洛雲錦冷如死灰的臉上終於起了一絲波瀾,嗬,一個快死的人,還怕他杜文宇不成。
“吱呀”馬車壓過雪地的聲音漸漸傳來,雲錦抬起頭,她等的人終於到了。
“誰準你走出廂房的!”丫環說的沒錯,看見雪地裏的身影,男人開口便是斥責,聲音冷漠無情,嗬,誰能相信,當初也是這樣一個人給了多少山盟海誓。
跟著男人走下馬車的,還有一位身著銀裘的華貴女子,那女子一直垂著眼,似乎給她一個眼神都是施舍,這便是杜文宇八抬大轎娶的正妻,梁芷惠。
“杜文宇,你何時帶我進宮,去見皇帝?”雲錦蹣跚著走到杜文宇身前,一聲質問擲地有聲,她緊緊盯著這個厚顏無恥的男人,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縱然落魄,女人身上散發的銳氣卻依舊讓杜文宇心虛,他目光閃躲著,一如往常尋找托詞,“新皇登基不久,你拿著十年前的舊案去擾他,恐怕反而弄巧成拙,你再等等,等等。”
“哈......等什麼,等我在你杜府上耗死嗎?”聽著這虛假措辭,始終盯男人的雲錦幾乎要笑出淚來,為什麼她早沒有看出這個男人的豺狼之心,而如今一切都晚了,晚了!
她洛雲錦這些年一心扶持著眼前這個男人,幫他在奪嫡之亂中站穩腳跟,幫他位極人臣,她隻求他杜文宇在功能名就之後能幫洛府翻案而已。
可她等來了什麼,等來一台小轎逼她為妾!等來重門院深的變相軟禁!
聽了雲錦的質問,杜文宇囁嚅著唇似乎想說什麼,卻又把頭偏了過去,洛雲錦當然知道,他根本就無話可說!
想她洛雲錦身在草巷,卻能智計過人,幫他一路披荊斬棘獲得今天的位置,他如今這樣背信棄義,還敢留自己在這世上嗎?
早在三月之前,她的飯菜裏就已經被下了慢性毒藥,如今毒已入骨,藥石無醫,就算她有所察覺也已經無用了。
“市井女子果然粗鄙,竟然這樣同自己相公說話,還不趕緊把她拉回去。”見杜文宇不再接話,原本在一旁的梁芷惠一句吩咐,在一旁伺候的小廝們立刻湊過來,準備上來抓住雲錦。
“不用!”雲錦抬頭打量著眼前高貴美麗的杜夫人,京城杜家太醫出身,既然能醫人,自然能害人,他們倒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好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