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深的話,說到了她的心坎裏。
所有人都在說夏苒苒終於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可是她卻在心裏厭惡自己。
厭惡這樣工於心計算計的自己。
她一直把為了將外公的公司奪回來,為了把害死母親的凶手繩之以法,甚至是將想要害死她的朱美玲給抓起來,可這一切現在達到了,夏家也徹底破敗了。
霍景深看向夏苒苒,“你想的沒錯,但是也有錯,這一切不是你造成的,你還記得你說過的一句話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他們都欺負到你的麵前了,你還不去反抗,難道就要當一個任人揉圓搓扁的軟包子麼,軟包子才不是你。”
“你是在安慰我麼?”
“嗯,”霍景深倒是一本正經的回答道,“是的,我在安慰你。”
夏苒苒聽著霍景深的這些話,笑了笑,“你會不會覺得我聖母?做了惡人卻還想要人來安慰。”
“這是人之常情,”霍景深說。
夏苒苒聳了聳肩,“謝謝你,你的話還真的是安慰到我了。”
“你要出國麼?”霍景深問。
夏苒苒腳步頓了頓。
“嗯,出國申請已經遞上去了,不過能不能通過,就不知道了。”
兩人之間的對話,就好似真的是普通朋友一樣,沒有經過以往的吵架,也沒有經過哪些不愉快的過往。
兩人從水塘邊經過,來到了大門外麵。
大門外麵,停著兩輛車。
一輛,是柯明的車。
另外一輛,是陸景端的車。
夏苒苒腳步頓了頓,轉頭對霍景深說:“那我先走了,再見。”
她走向柯明的車,開了車門,上車離開。
霍景深目送著夏苒苒離開之後,才走到陸景端的車旁,開車門坐了上來。
陸景端嘖嘖唇,搖了搖頭,“你還說想要送人家,我這個專車司機白來了,人家有車接車送了。”
他發動火,說:“我一直覺得夏苒苒是一個做事十分周全的人,現在看來,的確如此。”
“她一直是這樣的一個人。”霍景深偏頭看向車窗外。
不讓自己出錯。
“那你打算怎麼辦,算了,還是繼續追?”陸景端問。
霍景深沒說話。
陸景端搖了搖頭,“也是真佩服你們,孩子都兩個了,還都分的這麼清楚,就跟老一輩說的,過日子,稀裏糊塗的不好麼?
霍景深這才扭過頭來,“是不是你媽又催你去相親了?這話不像是從你的嘴裏能說出來的話。”
陸景端歎了一聲。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
夏老太太的葬禮,是在三天之後。
夏海建現在半身不遂,還在醫院裏麵,主持操辦葬禮的人,還是夏苒苒。
夏苒苒作為夏家的孫女,站在墓碑前,麵對前來的人一一還禮。
她的眼睛中沒有眼淚。
這一輩子,她站在墓碑前,送走過母親,送走過外公,現在又輪到了夏老太太。
迎來過往,送走的總是別人。
經過這件事情,夏苒苒的心淡泊了不少。
她站在墓碑前,看著遠處的天邊,也才終於有了那種淡看天邊雲卷雲舒的悵然感。
或許,這就是人生吧。
夏海建在一周後出了院。
夏苒苒安排了二十四小時貼身照顧的護工,將夏海建重新接回到了夏家別墅之中。
夏家別墅中,一切都已經恢複如常了。
隻是,朱美玲生活過的痕跡,以及那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老來子,全都抹殺掉了。
夏海建現在還是半身癱瘓,躺在床上不能動彈分毫。
夏苒苒將現在別墅中的女傭,保姆和管家都叫了過來,站在夏海建的病床前。
“爸爸,這些都是現在自願留下來的,都是你用習慣了的老人,都願意留下來照顧你。”
站在前麵的女傭管家都忙點頭,“是的老爺,你在家裏就安心養病,家務都有我們做。”
“對,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夏海建覺得內心酸澀。
他說:“你們都先出去吧。”
幾個人都站著沒動,而是看向站在床前的夏苒苒。
他們都知道,現在躺在床上的這個男人,這位夏董事長,現在已經什麼都不是了,真正在這個家裏做主的,是站在床前的這個女人。
夏海建也意識到這一點,才又說:“苒苒,你讓他們都先出去吧,我有話跟你說。”
夏苒苒擺了擺手,讓這些人都先出去,房間裏,就隻留下了夏海建和夏苒苒兩個人。
夏海建抬了抬手。
這也是他現在能做到的唯一的動作了。
“爸爸,你有什麼想要的?”
“苒苒,”夏海建的聲音有些顫抖,“苒苒,我知道,這些年,是我對不起你,我這些天在醫院裏,我也想了許多,現在成了這樣的結果,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怨不得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