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沒有綠皮火車,兩人是坐了高鐵來到木城坐的。木城到冬鎮所在的冬城, 車程三十多個小時, 駱瑭火車票買的軟臥。
現在坐綠皮火車的人很少, 兩個人拉著行李箱穿過沒幾個人的硬座車廂, 最後到達了軟臥車廂。他們的車廂在中間的位置,韋如夏找到之後,把門打開了。
房間很小, 左右上下一共四張床,床上軟墊被褥幹淨整齊。正衝著門是一扇小窗, 窗前有一張小桌子, 桌子上沒有放東西。
一進門,韋如夏就感受到了空調吹過來的涼氣,她身心舒展放鬆。行李箱被駱瑭接過去, 放在了一旁。駱瑭看著她,抬眼看了看上鋪的位置, 道:“你睡上麵, 我睡下麵。”
今天算是駱瑭給她的驚喜,沒想到上次去籃球賽的時候她說的話他都還記得。韋如夏心底蕩漾著絲絲感動, 駱瑭了解她,總會給她這樣的驚喜。
服從安排的韋如夏爬上了上鋪, 火車開動了。她趴在床上望著窗外, 窗外一片木槿花林,淡粉色的花距離太遠看不真切,視線內像一片粉色的海洋。
她要回家了, 像十八年前的母親那樣,乘坐著緩慢的列車,感受著祖國南北一線的風景。而她又和母親不一樣,她不是一個人。
在韋如夏上床後,床下的人就沒有了動靜。韋如夏將視線收回,她扒著床,往下一看。少年和衣躺在床上,舒展的四肢勻稱細長,他一條腿在床上,一條腿搭在了床沿,白色的t恤包裹著身體,能看清楚他的身體的輪廓。
黑色的棒球帽蓋在臉上,少年骨節分明的手壓在了棒球帽上,他皮膚白,和黑色的棒球帽交疊在一起,變得有些透明了。
“糖糖。”韋如夏笑著叫了他一聲。
聽到她的叫聲,少年身體未動,在列車疾馳的聲音中,棒球帽下傳來了一聲“嗯”。
“這是我第一次坐綠皮火車。”韋如夏笑著說。
棒球帽下又是一聲“嗯”,這聲“嗯”十分輕柔,像是一滴蜜滴在了她的心裏。沒等她說話,棒球帽下傳來了少年略帶慵懶的聲音。
“高興麼?”
其實不能算是高興,應該算是興奮。韋如夏性子淡,但也會有興奮的時候。她又是一笑,胳膊搭在下巴下麵,仍然看著駱瑭,輕聲道:“很高興,因為是第一次坐,又是回家。更因為和你一起坐。”
少女的聲音就在頭頂上方,輕而清晰,駱瑭手指拿住帽簷,將帽簷往下一拉,露出一雙清澈透亮的眼睛。他睫毛濃密漆黑,藏在睫毛下的眼睛像黑色通透的琉璃珠,琉璃珠上,倒映著少女的笑臉。
韋如夏看到了他眼睛裏的笑,心中微微一動,她低頭和駱瑭道:“等到了冬鎮,我也帶你做你沒做過的事情。”
第一次做的事情,往往是讓人難以忘懷的。如果那時候有人陪著,則更會忘不掉那個人。
“做什麼?”駱瑭問。
“秘密。”韋如夏笑起來,翻身躺在了床上。
三十多個小時的車程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好過,要經曆兩天的時間,在火車上睡兩晚上,淩晨才會到達冬城。
韋如夏和駱瑭的吃飯問題,是在火車餐廳裏解決的。吃過飯後,韋如夏讓駱瑭先回去,她去了趟衛生間。從衛生間出來,韋如夏站在走廊裏望著窗外,經曆了五個小時,列車距離南北交界線還很遠,現在外麵仍然是南方的風景。
韋如夏拿出手機,打開地圖app,發現這個城市她和父親巡演的時候來過。就算來過一次,她對這個城市的印象也隻是在劇院那裏,火車跑過的地方她還很陌生。
想到父親,韋如夏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是奧地利的晚上,說不定父親正在表演,她不好打電話打擾。
昨天高考完後,她接了父親的電話,父親沒說什麼時候回來,也沒說讓她過去,隻是讓她先自由安排暑假的時間。
她高考完之後,七月要報誌願。報完了誌願以後,她準備飛去奧地利找他。
正想著事情,手機突然響了,屏幕上出現了胡吟吟的名字,韋如夏一笑,接了電話。
“夏夏~”胡吟吟歡快的聲音傳了過來。
昨天高考過後,她回了一趟教室和胡吟吟告別後才走的。胡吟吟這次考得也不錯,但見到她還哭了一場。
高考對於高中的學生來說就是一張分離書,盡管在同一個城市,未來考去了不同的學校,以後見麵的機會也少之又少,難免會有些傷感。
胡吟吟喊完了以後,韋如夏就聽到了那邊有人唱歌的聲音,她好像是在ktv。韋如夏一笑,問道:“在哪兒玩兒?”
“在我們這兒的ktv,我和初中同學一起呢,高考完了放鬆放鬆。”胡吟吟連珠炮似的說完,然後和韋如夏說了她打電話過來的目的。
“咱們班6.16要在金域聚會呀,你可一定要來啊。”
金域是一個娛樂會所,過了高考,他們基本都已成年,也能去玩兒了。韋如夏聽了日期,笑起來說:“嗯,可以。”
“那你順便通知一下駱瑭吧。”胡吟吟說道:“本來是韓竣鬆通知的,但他的電話好像打不通。”
說完,胡吟吟嘿嘿一笑,問道:“你倆肯定在一起吧?嗯嗯嗯?”
少女心事,往往是心照不宣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像韋如夏和駱瑭當局者都清了,那他們這些旁觀者自然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