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吧。”
兩人坐在了藤本月季的花架下,夜晚的風很冷,但又很容易讓人清醒。父女倆並排坐著,望著院子裏的花草。
“你媽媽跟你講過我?”韋子善先開了口。
韋如夏應了一聲,她捏了捏拇指,說:“我媽隻跟我講過你是丁克,不想要孩子,我是她用手段生下來的。她和你在一起很快樂,她為了能繼續擁有這種快樂觸碰了你的底線,毀了你的生活,你是無辜的。”
母親知道自己自私,所以她為自己的自私負責。她帶著她離開了安城,回到冬鎮,就讓父親以為沒有她這個孩子。然而事與願違,她得了絕症,她無法放她獨自在這個世界上,所以她聯係了奶奶。
所有的母親都是這樣,操心著孩子的出生,還操心著她們死了以後孩子的未來。
宋素筠聯係母親是為了她的孩子韋如夏,母親接回韋如夏是為了她的孩子他自己,兩個母親的想法交融到一起,最後就剩下了他和韋如夏兩人按照她們的想法互相陪伴,過著剩下的日子。
他和宋素筠是大學同學,在交往前他和她明確過自己丁克的想法和原則,宋素筠猶豫都沒有猶豫,直接答應了。
兩人在一起的日子很美好,他甚至認定了她就是自己未來的伴侶。然而沒想到的是,毫不猶豫同意丁克的宋素筠換掉了他吃的避孕藥,紮破了他們用的避孕套,最後成功懷孕。
韋子善並不知道宋素筠背後做的這些,他甚至以為是自己防護措施不當,盡管與他的原則相悖但他也仍然選擇對宋素筠和孩子負責。
而宋素筠過不了心裏那關,和他攤牌,兩人發生了激烈的爭吵。最後,宋素筠不告而別。
他有自己的原則,不想要孩子,宋素筠欺騙了他的同時並且破壞了他的原則。這樣的欺騙給他造成的心理陰影是巨大的,讓他至今都不敢與女人交往。
盡管這樣“東躲西藏”,他心裏知道韋如夏的存在就是一個□□,當母親把她領回來的時候這個□□爆炸了,把他的生活炸得一塌糊塗,還讓他想起了十六年前自己受到的欺騙。
他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數,將他的原則都顛覆了,他不想接受,而不得不接受。
韋如夏說完後,韋子善就沒有再說話。她看著他,問了一句。
“你恨我嗎?”
女孩的聲音不大,但足夠能讓他聽到。他的思緒從無盡的回憶裏抽離,然後正視著這個問題。
無辜的人往往會去難為另外一個無辜的人,他找不著罪魁禍首,隻能這樣懦弱的發泄。
“對不起。”韋子善說。
和韋子善在伊鎮住了七天,給奶奶過完頭七後,父女倆回到了安城。當時奶奶遺體被送回伊鎮,醫院裏的東西他們都沒來得及收拾。回到安城後,韋如夏隨著韋子善去了趟醫院,取回了放在那裏的衣物等,順便也取回了她的寒假作業。
距離開學還有不到十天,但韋如夏的作業才剛剛做了冰山一角。駱瑭還沒有從大宅回來,她問作業的方式仍然是與駱瑭視頻。
“駱瑭,你吃飽了嗎?”奶奶沈枕舒看著他碗裏還沒吃完的米飯問了一句。
駱瑭輕點了一下頭,拿著手機將椅子推進去,說:“我去做作業了。”
說完,少年轉身離開了餐廳。
看著少年頎長的背影,沈枕舒笑得欣慰而無奈:“以前對作業倒沒這麼上心過。”
“鄰居家的如夏又要問他題了吧。”楊舒汝笑著和沈枕舒解釋道:“別理他,餓了他會再回來吃的。”
“是暑假搬過來的那個?”沈枕舒平日不怎麼去駱瑭家,有什麼事情也都是楊舒汝告訴她。兩人的婆媳關係不錯,經常打電話聊天。
“對。”楊舒汝說完,輕歎一聲說道:“初一如夏的奶奶去世了,駱瑭那次是去陪她了。”
小少年的心思往往瞞不過大人,沈枕舒倒也不是什麼老古董,她沒有點透,隻問道:“那女孩怎麼樣啊?”
楊舒汝笑了笑,回答道:“性格挺好的一個孩子。”
韋如夏看著駱瑭的草稿紙,將剛才的題又演算了一遍。駱瑭是個聰明的學生,也是個聰明的老師,他甚至能知道她是哪裏鑽了牛角尖,然後再從那裏把她給拉回來。
將題目做完,韋如夏看著卷子上寫滿的步驟,心滿意足地說道:“做完了,你看看。”
她說完將步驟抬起來給駱瑭看,隻在試卷後露出了一雙眼睛。而屏幕裏駱瑭並沒有看演算步驟,他後靠在椅背上,正看著外麵。少年側臉輪廓幹淨流暢,漂亮的下巴連著修長的脖頸,滿是少年氣。
“看什麼呢?”韋如夏問了一句。
駱瑭聽到她的聲音,掃了一眼她試卷上的步驟,說:“做對了。”
說完,他從座位上起身,韋如夏察覺到屏幕亂晃,視頻裏駱瑭的臉貼近了屏幕,而後,她聽到一聲推窗戶的聲音。
屏幕內的視線一轉,駱瑭將攝像頭調整到了後置攝像,“砰”得一聲,一朵煙花在漆黑的夜空炸裂開來。
韋如夏從沒有看過這麼大的煙花,她“哇”了一聲,感慨道:“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