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瑭的話,讓韋如夏意識到她和胡吟吟的對話被他聽到了。她倒也沒有被偷聽的窘迫,低頭思考了一下後,對駱瑭說。

“我們熟不熟其實是取決於你的。”

韋如夏說話時,臉仍然有些透著粉的紅,毛茸茸的碎發下,淺棕色的眼睛亮晶晶地望著駱瑭,像小動物一樣的純良。

她話裏的意思是,她是想和駱瑭變熟一點的,但駱瑭好像不願意。

駱瑭體會出了她話裏的意思,他垂眸看著懷裏的韋如夏,長卷的睫毛在下眼瞼投下一個半圓形的剪影。

駱瑭說:“我挺平易近人的。”

韋如夏:“……”

在地鐵上梳理與“平易近人”的駱瑭的關係,下地鐵後,韋如夏就開始思索如何與父親獨處。

但說實話,她並不想和韋子善獨處,隻想躲著他。

駱瑭與韋子善還是不一樣的,駱瑭頂多算是有些冷淡,而韋子善則是厭惡她厭惡到了骨子裏。

韋如夏也不過十六歲,還沒有成長到能硬著頭皮去討好一個厭惡她的人的地步。

好在在她到家後,奶奶就打來電話告訴她,韋子善去醫院幫她的忙了。她怕她自己在家沒法吃飯,給她點了外賣。

望著大門的密碼鎖,韋如夏鬆了口氣,開門回了家。

吃過外賣後,韋如夏去閣樓的書房做作業。今天第一天開學,作業沒有多少。但韋如夏以前讀的高中,和安城一中的教材不太一樣,韋如夏基礎不牢,做起來還是費了些功夫。

等做完作業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了。而九點多,奶奶和韋子善還沒有回來。

將韋子善都叫去幫忙,可見今晚會很忙。韋如夏沒有給奶奶打電話添亂,洗澡刷牙後,就上床睡了。

韋如夏睡眠質量一向不錯,但誰料半夜被渴醒了,她起身下了樓。

剛走到樓梯前,韋如夏就看到了客廳裏還有燈開著。她往前走了一步,看到了坐在客廳沙發上的李夙和。

李夙和身材有些瘦削,柔和的燈光下,照得她背影孤寂而蒼涼。

“奶奶。”韋如夏輕喊了一聲。

客廳裏發呆的李夙和,聽到聲音後,轉頭看了一眼韋如夏。她表情沉重複雜的臉上,牽了一個笑,問道:“怎麼起來了?”

“有點渴。”韋如夏說著,走到餐廳,倒了兩杯水後,端到李夙和麵前,就勢坐在了她的身邊。

甫一坐下,她就聞到了李夙和身上的消毒水味。

韋如夏看著李夙和,問道:“那個奶奶身體還好嗎?”

手放在杯子上,李夙和看著杯中蕩漾的水麵,表情平靜地說:“去世了。”

微張了張嘴,韋如夏說:“抱歉,我……”

“沒關係呀。”李夙和笑著打斷了韋如夏,她抬手將韋如夏耳邊的發絲別到耳後。頭發放下來時,韋如夏的眉眼也柔和了很多,看著稚嫩而有朝氣。

她才是個十六歲的孩子。

“我們都到了這個年紀了,奶奶不能陪你很久。你該怎麼辦?”

韋如夏第一次體會到生離死別,是在她媽媽去世的時候。

這種事情,不像是坐地鐵,坐過一次後,第二次就不會恐慌。它隻會提醒你,你擁有的越來越少,你距離孑然一身越來越近。

韋如夏眼角有些癢,她的心像是被架在烈火之上,火苗舔得她有些疼。

“我會好好和爸爸相處的。”她說。

似乎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李夙和眼中聚集起的濃霧一下消散,她握著韋如夏的手捏了一下,輕輕一笑,說:“時間不早了,去睡吧,我明天送你去上學。”

“你明天早上多睡一會兒吧。”韋如夏說,“我可以和駱瑭一起坐地鐵。”

提到駱瑭,李夙和笑容加深,問道:“你和駱瑭現在是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