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萌兩眼一眨也不眨地看著他，仿佛他講的是一個精彩絕倫的故事，這個故事強烈地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以至於她連眼睛都不知道眨了。
步少飛接著說：“我怕她把我送到回家裏，就說我沒有家。她問我願不願意跟她走，她可以養活我，我說願意，就跟她走了。”
蘇小萌急切地問：“那你到她家了嗎？她對你好不好？”
“我沒有到她家，她把我賣了。”
“賣了？”蘇小萌吃驚地睜大眼睛：“她把你賣到哪裏去了？”
步少風也很吃驚，他沒有想到弟弟小時候還遭遇過人口販子！
步少飛說：“她把我賣給一個獨眼老頭，獨眼老頭又把我賣給一戶鄉下的人家，隻有老奶奶和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
“那他們對你好嗎？”蘇小萌又打斷了他。
“老奶奶對我還好，”步少飛點點頭又搖搖頭，說：“但那個男人很可惡，他愛喝酒，也愛打牌。
“喝酒喝醉了，他回來逮著我就拳打腳踢，打牌輸了也回來拿我出氣。
“老奶奶罵他也不聽，拉又拉不住，他對老奶奶也口吐惡言，還打罵老奶奶。
“有一次他又暴打我，老奶奶過來拉他，他把奶奶狠狠一推，奶奶的頭撞在牆上，一下就昏迷過去了。
“他不管不顧，又跑出去玩去了，我趕緊喊來鄰居，才救回老奶奶的命。”
步少風聽得心裏直揪緊，他看向蘇小萌，隻見她的兩眼睜得大大的，眼裏全是淚水。
步少飛也看見了蘇小萌眼裏含滿眼淚，他的心一疼，忙說：“嫂子，這些事都過去了，你不用為我擔心。”
步少風扯了紙巾，想幫蘇小萌擦眼淚，手剛挨上她的臉，她如被針紮一般，哧溜一下縮進了沙發裏，一臉的緊張。
“萌萌，”步少風溫和地說：“你哭了，我幫你擦眼淚。”
蘇小萌用手抹抹眼睛，才意識到自己真的哭了，說：“哦。”
她接過步少風手裏的紙巾自己擦了，又問步少飛：“那你後來又怎麼回來的？他們會放你走嗎？”
“我當時沒有離開，”步少飛解釋：“老奶奶把她一生的積蓄都給了獨眼老頭，我如果走了，她就人財兩空了，再說，那個男人雖然可惡，但他天天在外麵玩得夜不歸宿，很少在家，隻有我和奶奶的時候，雖然粗茶淡飯，但奶奶總是盡量讓我吃飽。”
“哦，”蘇小萌又問：“你那時候沒有想過回來嗎？”
“當然想過，”步少飛說：“如果我回來，我相信我父母也會給老奶奶一筆錢，但是那時候我已經找不到我的家了。”
“怎麼會找不到？”蘇小萌不解地說：“你走的時候不是已經六歲了嗎？應該能說清楚地址了啊？”
“是，”步少飛點頭：“我記得家的地址，也記得父母的名字，還記得我家房子是什麼樣，在哪條街。
“但是那時候我先是被中年婦女帶著坐了幾天的火車，然後又被獨眼老頭帶著坐了兩天火車，到了那樣遙遠的地方，我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了。
“當地人都同情老奶奶，就算有人知道我的家在哪裏，也不會幫我找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