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章(四)奪情留職姚長正幸寵皇室 夜觀天象傅中書揣測王心(1 / 2)

劉裕端杯也不勸酒,自顧自地呷了一口,將杯子咚地放在案上,驚得眾人一怔。

“當年桓玄篡權,民心背德離心,猶如一盤散沙,朝廷氣數將近,本來晉朝已亡,本王適時倡議複興國家,舉旗呼籲,應者雲集,四十年來,南平盧循、北蕩後燕,征伐後秦,平定四海,功成業顯,蒙朝廷恩寵,今日得到九錫之儀。眼看現下蒼老漸近,已不堪用,卻如此受寵,本王心內猶如焚煮,苦不堪言啊。本王曉得,凡事怕就怕做得太滿了,本王實實感到不安。諸位都知道,現下境內天災之重,百姓民生流離失所,忍饑挨餓,今日為何要如此破費宴請大家呢?這一頓酒宴可是本王後宮內一年的生活費用啊。今日是本王六十五歲生辰,借此機緣,就是想和諸位議議,本王想奉還爵位,從此不問政事,回京師養老,做個富家翁,諸位看怎麼樣啊?”

劉裕說完,端杯笑吟吟地看著眾人。

前有徐羨之觸黴頭,大夥再不敢多言,隻愕然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宋王!”座中有人驀地俯身痛哭。

大夥一看,卻是王府散騎侍郎黃甲忠,當年隨劉裕北府起事,因軍功從一名普通軍校升到高位。黃甲忠當地磕了了十數個頭,未及說話眼淚鼻涕已是淌了一大把:“宋王啊,我等追隨宋王多年,南征北戰,顛波一生,好不容易苦盡甘來,本想享享太平盛世,宋王竟要全身而退。如若沒有宋王恩萌照應,我等這些廝殺漢誰管?宋王難道忍心棄我等於不管不顧麼?”

劉裕緩緩以袖角拭拭眼眶,道:“我劉裕何德何能,筵席再好,亦有散離之時。何況我這垂暮之人,這天下後世千頭萬事,還得靠你們年輕人,該是你們起來曆練的時候了。我這樣的老家夥不讓位,莫非要等著被你們背後戳脊梁骨罵娘麼!”

一句話將在座諸人說的都笑了。

又有人道:“古有沉甲八十帶兵,薑子牙七十掛帥出征,今宋王為朝廷砥柱之臣,體格健壯,西有西涼餘賊,北有魏國虎視眈眈,宋王一退,朝廷危矣,百姓畢定遭殃。”

“是啊,宋王可不能退啊。”

“宋王一退,朝廷再無可依之柱,百姓再無可避之蔭!”

“為天下百姓慮,懇請宋王三思而後行啊!”

座中諸人一派勸誡聲、稱頌聲,無非是累言陳述劉裕功德之類。唯傅亮一言不發,抬眼偷瞥,驚見劉裕端了杯子不住在手上輕轉,眼瞼下垂,臉色木然。

案上輕咳兩聲,大廳嗡嗡的吵雜聲逐漸平靜下來,大家一齊掉頭看著劉裕。

“下官再次懇請宋王不能就這樣退了啊!”

人們一看,還是黃甲忠,不知咋的,突覺此人如同一隻大頭綠蠅,其痛哭流涕的慘狀起初還讓人覺得有些情份,現下倒讓人覺得惡心。

亮如白晝的燈火中,劉裕果然緊皺眉頭,理不也理廳中俯地不起的黃甲忠,手撫額前重重揉了一大圈,從案上端起杯子呷了一小口,略略一笑道:“趁此吉夜良辰,諸位請開懷暢飲,本王興許喝得有些過了,頭暈腦漲,先行告退,下去歇息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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