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眼瞼費力睜開一條縫隙,昏黃的房間光線不至於太過刺目,林宣喘息了一下,喉嚨疼的要命,緩慢的轉頭就看到君莫言擔憂的坐在身邊,霎時間遇刺的一幕幕襲上腦海。
“君莫言,你沒事了嗎?”
突地開口說話,聲音卻是嘶啞不已,上下打量著君莫言,皓白月衣,劍眉星目,麵色紅潤健康,心中突然因此而放鬆了緊繃的神經,他沒事…真好…
“宣兒,感覺怎麼樣?”君莫言前傾身子,溫柔繾綣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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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匆匆而過,林宣的傷寒在禦醫的處方調理下已逐漸好轉,此刻身後正跟著巧柔,兩人向西廂的客房而去。
林鳴鶴,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房門虛掩,林宣推門而入,不想林鳴鶴手中動作一滯,隨後似是拿著什麼東西直接放入了衣襟內,瞥著林宣冷哼出聲:“哼,老夫來了多日,你居然借口生病避而不見,林宣你翅膀真是硬了!”
沒有外人在場,林鳴鶴一如從前的做派,高人一等的姿態嗬斥著林宣。
“既然知道來了多日我都不見你,林將軍還不走,到底所為何事呢?”林宣直接睇著對麵的林鳴鶴,從開始到現在她從來不曾畏懼過他,父女情誼於她來說根本等同於無。
林鳴鶴甩著衣袖負手而立,仔細打量著林宣,這個女兒自從嫁給風夜行開始,就變得膽大無比,說話也不經思考就脫口而出,難道她就真的以為二嫁給君莫言,就真的成了王妃嗎?!
“林宣,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林鳴鶴陰狠的神色眯眼看著林宣,慢慢踱步至其身前,威脅之意明顯。
林宣無懼而上:“我名義上的父親,北嶽的林將軍,說出你來此的目的吧!”
“哈哈哈!目的?你怎知老夫有目的,難道做爹的來看看自己的女兒也要帶有目的麼?”
林鳴鶴虛與委蛇的態度讓林宣極度反感,若不是想盡快讓他走,她也不會在這裏跟他浪費口舌。
“是嗎?林將軍真的有將我看成是你的女兒嗎?希望你還記得,當初在北嶽的宴會上,你要我給君莫言下藥的事情。林將軍認為,若是我將這事情告訴給他,結果會如何?”林宣狂狷的瞥著林鳴鶴,不論他到底要做什麼,都與她無關,想要利用她也絕無可能。
林鳴鶴怒指著林宣,“林宣,你敢!”
當即表情變化多端,他差點忘了這件事,當初本想著利用君莫言來挑撥兩國的關係,卻不想最後還是被她給毀了,如今他身在王府內,若是君莫言知道的話…而自作聰明的林鳴鶴,卻還不知他的事跡早已在北嶽就敗露無遺。
“林鳴鶴,你要做什麼我管不著,也不屑理會,但這裏是西木國,不是你肆意妄為的北嶽。還有,你最好收起想要利用我的心思,我早已不是林宣!”
無畏的看著盛怒中的林鳴鶴,她既然敢來,就不會怕了他。
林鳴鶴鼻翼煽動,怒極反笑的說道:“林宣,老夫的好女兒!你最好記住你今天的話,將來不要後悔回來求老夫!”
“巧柔,送林將軍出府!”
林鳴鶴怒斥:“不必!”抬步離開房間之時,斜睨著林宣眼中閃過某種情緒,快的令人捉不住。
目送林鳴鶴遠去的背影,林宣眉頭蹙攏,總覺得這林鳴鶴孤身一人來西木王府,十分蹊蹺,而剛剛在房內他的動作又是代表了什麼?
“就這樣讓他走,他豈能甘心!”西廂客房的回廊處,君莫言從轉角出現。
“讓他離開總比在王府內要安心的多!”林宣走到君莫言的身後,推著輪椅,慢慢離開了西廂。
君莫言神情的凝著林宣,“身子還沒好徹底,就不要為這些事情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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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內,繁華街道上鱗次櫛比著過各色的店鋪,位於城中心店鋪的後方,坐落著有序排列的一片奢華府邸。
此刻,其中一間並沒有牌匾高掛的府邸內,大門緊閉,紅牆高聳,行人即便路過也不過是看兩個那鎏金的門栓。
高牆之內,錯落有致的假山溪水,拱橋花團簇擁,頗有些江南煙雨的味道。紅瓦之下的大廳內,三人坐於其中。
“沒想到這月王妃連親爹都不認了!”
林鳴鶴挑眉嘲諷,道:“那又如何,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棋子罷了!”
“哦?是嗎?”上首落座的人,慢慢起身,當行至大廳側麵的屏風處,抬頭之際,竟然是尹蒼天。
“爹,林宣她真的敢這麼做?”坐於林鳴鶴身側的,正是偷偷跟著其一同來到西木的林風。
林鳴鶴冷哼:“翅膀硬了,以為嫁給君莫言就可以為所欲為,老夫會讓她後悔今日所舉的!”
“林將軍,本將很好奇這月王妃究竟有什麼能耐,居然能讓月王為她動輒兵馬。你這顆棋子看來要脫離你的掌控了!”
尹蒼天不無諷刺的說著,看著屏風上的猛虎出山圖,別具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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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內送走了林鳴鶴,一切恢複如常,林宣心中深知林鳴鶴的目的定然不會簡單,不過來日方長,她會慢慢與之周-旋的。
晌午十分,用過午膳後,林宣在房內換上了一身月牙白的竹葉繡紋滾邊男裝,俊俏生姿的模樣並不比君莫言的皓白月衣遜色。
與巧柔交代了一聲,林宣闊別多日,再次走出了王府。上一次出府辦的事情還沒有結果,之後又發生了這麼多的煩亂的事。
走上長安城的青石板鋪成的街道上,看著百姓人頭攢動,紛紛為了生計奔波,那種涼薄無依的感覺竟是消散了不少。
長安街上,各色店鋪門前都有小商小販擺著販賣的商品,而兩邊的鋪子也囊括了茶莊、酒樓、繡紡等一係列的生活所需品。
城中心街道上的店鋪,本該是座無虛席門庭若市才對,卻唯獨此刻林宣所站定的店鋪前方幾乎可以用門可羅雀來形容。
如此好的地段,其他門店皆是如火如荼的開張營業,可這名為月滿樓的酒樓卻是賓客稀少,寥寥無幾。
林宣踱步入內,店小二見有客人來到,立刻上前熱情的招呼:“客觀,裏麵請,打尖還是用膳?”
觀察了一下樓內的空曠的一層,林宣不語直接走上樓梯奔著二層而去,店小二見此摸了摸鼻子,難招待的客觀他也見過不少,顯然麵前這個就是一位。
上到二層,幾乎和樓下的情況相差無幾,每一間包房的門都敞開,表明了無人光顧。
林宣對此景毫無意外的挑眉,轉頭看著身邊恭敬的店小二說道:“叫你們掌櫃的過來!”
店小二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小心翼翼的問道:“客。。。客觀,可是小的招待不周?”他在這裏奔波勞碌也是為了生計,若是這客人對他不滿意,告知給掌櫃的,那他的飯碗也就沒了。
“沒有,你去告訴他,我姓林!”
店小二膽戰心驚的退下去找掌櫃,不刻就見一人蹬蹬的從樓下跑上來,上了二樓左右看了半天,視線掃過落座在窗口邊的林宣也沒有停留。
轉身給了店小二一個爆栗:“人呢?那姓林的姑娘呢?”
店小二捂著頭,指著林宣,道:“就是他啊!”明明是個男人,怎麼掌櫃的還說是個姑娘呢!
聞言,掌櫃的看著林宣,頗有些不屑的上下打量著,而林宣見此,清冷開口:“掌櫃的看來是貴人多忘事?!”
聽到林宣的聲音,掌櫃的立刻笑逐顏開有些恭維的上前,“真的是你,林姑娘今天這打扮,著實讓我沒認出來!”
“你考慮的怎麼樣?”林宣直接開口問著掌櫃。
掌櫃有些為難,道:“林姑娘,您看這月滿樓也是我祖上樓下的家業,可惜我這粗人卻是沒有經商頭腦,但不管怎麼說,這也是家父一輩的心血,要我就這樣賣出去…”
林宣了然的點頭,當即在袖口內拿出了一疊宣紙放在了掌櫃的麵前,“你可以不賣!看看這上麵所寫的,一個月為期,你按照我的要求來做,如果酒樓有起色,我要你將酒樓賣給我,但名義上你依舊可以做酒樓的掌櫃,一切如舊!”
掌櫃的拿起桌上的宣紙,眸中是明顯的不信任,他雖然知道自己的酒樓經營不善,但是她一個弱女子能有什麼好辦法。況且即便酒樓的生意再差,他還是可以勉強糊口。
而當掌櫃的一點點看著宣紙上秀麗的字跡時候,越看眸子裏就越興奮,手也不由自主的捏著宣紙有些發顫。
“姑…姑娘,這些都是你…你寫的?”
這宣紙上所羅列的每一條如果運用在這酒樓經營方麵,連他這個門外漢都知道生意定會如日中天,可這也太令人詫異了,一個麵容姣好的深閨女子,怎麼會懂得這麼多經營之道,甚至其中有不少都是他聞所未聞的。
“我不會強求與你,你考慮一下吧!”
林宣靠座在太師椅中,她有絕對的把握相信這掌櫃的肯定會答應。她曾經是軍火商人,自然這經營之道和商業模式是她最為拿手的!當初就是因為看出這月滿樓賓客稀少的情況,她才會與掌櫃的商議要買下這酒樓。
她雖然如今嫁入王府,可畢竟一切都是屬於君莫言的,她總歸是需要為自己謀劃一條最好的出路。
“同意,我同意!林姑娘,就按你這上麵所說的做,如果…如果酒樓真的有起色,那我就賣給你!”
掌櫃的一咬牙,決定放手一搏,他的確不是經商的料子,如今家裏還有老母和妻兒要照顧,他也想給她們好的生活,如果真如這林姑娘所說,他還是酒樓的掌櫃,那是再好不過。
“好!一月後的今天,我會再來。這些你拿著用,作為我給你的成本!”說著,林宣再次拿出來一疊厚厚的銀票遞給了掌櫃。
這酒樓全部翻新是需要大量金錢支撐,而這掌櫃相信早已是油盡燈枯,沒有什麼多餘的錢財來使用,單從一個偌大的酒樓隻有一個店小二的情況就能明了。
掌櫃震驚的看著那百兩麵值的銀票,“林姑娘,你就不怕我拿著銀票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