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溫柔梳理著她被風吹得打結的長發 , “餓了嗎。”
她點頭,有氣無力 , “想吃醃黃瓜。”
他問,“隻吃這個?”
她信口胡謅 , “還有滿漢全席。”
“好。可吃不完怎樣罰你。”
她打了個哈欠,往他胸口紮得更深 , “不罰我 , 你吃。”
他悶笑出來,吻她的額頭。
喬慈十歲那年,喬蒼休了一個長長的假期,陪著何笙去一趟歐洲 , 盛文的老家夥隻知道撈錢,中了敵對方的圈套 , 賠了數千萬,喬楨天天吵著要媽媽,夜晚不肯睡 , 保姆打越洋電話告訴喬蒼,小少爺短短一周瘦了半斤。
他透過落地窗望著在玫瑰園跳舞的何笙 , 她那身長裙,是在法國一條小街買的,她很喜歡 , 穿了幾日也不肯脫 , 他隻好趁她夜晚睡了,為她洗一洗,次日天明晾幹再給她穿上。
他對她的耐性,黃河長江都幹涸,也不會消失,鬥轉星移宇宙都覆滅,也不會改變。
到了喬楨這裏,他隻淡淡說了句,“愛吃不吃 , 不慣他毛病。”
保姆一愣,下意識看電話的來顯,這是先生嗎?自己的骨肉他倒是舍得。
“可小少爺很想母親,不如先生帶夫人回來一趟,再走也不遲。”
何笙從秋千上跳下來,滿臉歡喜向他揮手,“你來嘛!我要吃米娜做的櫻桃蛋糕。”
他推開窗子,朝她迎上去,“男孩子不要太寵,往後他扛得擔子會很重,我的生意都要交給他 , 哪有時間哄他任性。”
他說完便掛斷,往椅子上一丟 , 一把抱起何笙,飛奔向午後陽光明媚的海灘。
喬慈十二歲時 , 已經出落得格外高挑 , 她父親個子高,母親也不矮,自然是錯不了。
她穿著何笙不要的絲綢睡衣 , 對著鏡子臭美了許久,保姆在樓下招呼她下去用餐 , 她隨手挽起長發 , 走到樓口,看到喬蒼正專心致誌剝著雞蛋 , 何笙不吃蛋黃 , 隻吃蛋清,沾一點黃都不行,他沒有剝好,蛋黃碎在了裏麵 , 他拿著鑷子一點點往下刮,細致得不得了。”
喬慈尖著嗓子故意咳嗽 , 吸引他注意,他聽到了連頭也未抬,繼續和那隻蛋較勁。
她跑下樓 , 趴在桌上,撒嬌賣乖 , “爸爸,周末我一個朋友過生日,如果太晚 , 我就留在她家 , 夜裏不回來了。”
喬蒼麵無表情剔除最後一絲蛋黃,“當然可以。”
喬慈正要摟住他脖子吻,他又說,“永遠不要回來了。看你朋友的家能不能容得下。你吃得多,花錢如流水,脾氣大,還任性刁蠻不聽話,看你能在別人家活幾年。”
她一霎間仿佛霜打的茄子,萎靡不振 , “難怪媽媽說你無恥了一輩子。”
喬蒼好笑挑眉,把完完整整的雪白蛋清放入何笙的碗中,“如今差得遠了,我年輕時無恥起來,連我自己都看不下去。”
喬慈笑得眉眼彎彎,托腮好奇問,“媽媽是你無恥追來的嗎?”
喬蒼絲毫不覺得害臊,大言不慚,還偏偏一本正經,“是你母親追我,我不肯,她追著我的車又哭又鬧 , 揚言不嫁我,就出家當尼姑。她性子剛烈 , 真鑽了牛角尖想不開,我也覺得可惜 , 就勉強答應 , 全當是做一件善事。”
她皺眉怔住,一時語塞。
世人都說,喬太太年輕時 , 廣東省真正的美人,國色天香的女子是什麼模樣 , 誰也沒見過 , 如果像喬太太這樣,才算是名副其實 , 否則也不會讓華南虎與京城的高官爭得你死我活。
那些恩怨往事 , 她聽都聽厭了。
怎麼到了她老子這裏,全都變了樣。
何笙描了眉毛,懶洋洋下樓來,喬慈衝上去挽住她手臂 , 看熱鬧不嫌事兒大急著驗證喬蒼的話,問她是不是這樣。
她聽了覺得有趣 , 走到桌旁揉了揉他耳垂,他最是這地方敏感,那酥麻的癢傳入骨髓 , 他險些沒有拿住勺子。
“哦?喬先生是這樣和女兒說的?”
他沉默喝粥,故作鎮定 , 心裏卻砰砰打鼓。
何笙手指豎在他唇上,他無法再喝,隻得停下。
她媚眼如絲 , 藏不住的風韻,“怎麼不說下去了?用我提個醒嗎?”
喬蒼八百年才敢背著她吹一次牛逼 , 卻被抓個現形,他目光淩厲射向罪魁禍首喬慈,“誰慣得你滿口謊話,挑撥離間的臭毛病。是我為你母親失魂落魄,千方百計才得手。”
她臉色一變,“你剛才不是這麼說的!”
“我怎麼說。有證據嗎。”
她還要出賣,他冷笑丟掉了紙巾,“這個月零花錢全扣,求我也沒用。”
傍晚喬蒼將還沒消氣的喬慈叫進書房,鄭重其事問她哪裏可以做顯年輕的拉皮。
她一愣 , “什麼。”
他開口有些煩躁,“你母親常往臉上塗抹的東西,我看你也吵著要,管用嗎?”
喬蒼總覺得自己比何笙老許多,還曾犯了脾氣,偷偷把她的保養品扔掉,要她陪著他一起老。
他隻是太愛何笙,太在意與她的匹配,對年歲也太擱心上。
如今的他站在人群中,依然無比耀眼。
半點不像五十多歲的樣子。
喬慈揶揄發笑,精致眉眼與喬蒼如出一轍,星月般皎潔靈動 , 十分漂亮,帶一絲淡淡的英氣 , “媽媽知道嗎。”
喬蒼不悅,“讓她知道做什麼 , 她又奚落我。”
她扮了個鬼臉兒 , “那我不告訴你,誰讓你扣我零花錢,讓你長長教訓!”
喬蒼顧及自己一家之主的威嚴,不肯收回對喬慈的處罰 , 偷偷從哪裏淘換來麵膜,躲在書房裏敷了一貼 , 這一貼敷到後半夜 , 人也不見出來,何笙迷迷糊糊晃悠到門口叫他 , 發現門被反鎖上 , 怎麼都打不開,她嚇得困意全無,以為出了什麼事,大聲讓保姆拿鑰匙 , 門忽然敞開一道縫隙,接著探出一隻手 , 將她扯了進去,炙熱的掌心一把捂住她唇。
她透過昏黃的燈火,看清麵前這張臉孔 , 一時驚慌失措,將他手拂開 , 不可思議問,“你怎麼起了這麼多疹子?”
可不,那張迷倒多少女人的俊臉,此時浮了一層細細的紅疹 , 他眉目間是說不出的懊惱 , 何笙探了探溫度,發現滾燙,她正要大聲吩咐司機去請醫生,喬蒼又再度按住她唇,“喬太太別鬧。給我留些麵子。”
留什麼麵子。
她茫然問,“你還有麵子嗎?”
世人誰不知,華南虎寵妻,他時常坑自己一雙兒女,但唯獨對何笙,那是千百疼愛 , 萬般縱容。
“醫生來了,鬧出動靜,喬慈又要笑我。我養兩日也就消了。”
他走到書桌前,將撕下的麵膜扔進紙簍,何笙好奇低頭扒出看了看,哭笑不得,“你敷它做什麼?”
他一言不發,沉著臉牽住她手,往臥室走,她一路追問你怎的還想起敷臉了,你一向不做這事的。
他死活不肯講,保姆把放在冰箱凍了幾個時辰的糖山楂送上樓 , 她放在床頭,懶洋洋窩進他懷裏 , 看一秒他的臉,便兜不住笑上好久 , 她感慨說 , “喬先生就算長出這麼多疹子,也帥著呢。”
他問是嗎。
她撲哧一聲,笑倒在被子裏。
“笙笙。”
喬蒼忽然一本正經喚她 , 手指在她汗涔涔的眉心溫柔流連,“你說我是不是錯了。”
她翻了個身 , 趴在他腿上 , 喜滋滋吃著糖山楂,“錯什麼。”
他手仍停在她眼角 , 嘶啞說 , “不該娶你。”
她一愣,頓時慌了神,指著他怒喝,“你後悔了!”
她不等他解釋,撒潑抓起枕頭往他身上掄打 , 他一把抱住她,將她按在自己胸口。
“我不後悔。可我遲暮之年 , 你還是大好時光,等我撒手人寰,你怎麼辦。”
他幾晚前做了一個噩夢 , 他始終沒有對她說,心裏卻橫了一道梁。
他夢到他去了 , 喬慈和喬楨都忙著各自的生活,顧不得她,她眼睛有些昏花 , 耳朵也不靈 , 孤零零躺在露台上曬太陽,病了自己扛,消瘦得皮包骨頭。
他醒來時滿身冷汗,這輩子流淚屈指可數,就那一刻,他落了一滴。
在何笙的鼻尖,她睡得沉,並未驚醒,隻是本能往他懷裏靠了靠。
他摟著她 , 恨他生得太早,恨她生得太晚。
【還有三篇,13號是盛宴大結局,應廣大姐妹兒呼籲,14號會發布一章輪回番外,周何的,內容我構思的還挺有趣的,哈哈~你們猜猜啥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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