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蒼何笙番外15 春風十裏不如你(2 / 3)

醫生非常為難,“等到剪臍帶的時候,我會請您進入 , 這裏血氣重,不適合男士在場。”

喬蒼沒有理會 , 他掌心包裹住我佝僂的手 , 似乎在誘哄安撫我 , 而我早已失去聽覺 , 隻看得到他闔動的薄唇,聽不到他聲音,恰巧這時我又一次因為胎兒的扭動而痛得哭喊出來,醫生無奈 , 隻好命令護士為我打全身麻醉,以防止稍後血崩來不及搶救,針尖刺進皮肉 , 一股冷水注入,我很快失去知覺 , 眼皮沉重垂下的霎那,喬蒼輕吻著我指尖,他眼底是令我心安的清朗 , 還有密密麻麻遍布瞳孔的心疼。

胎兒在子宮內原始性窒息,降生後立刻送往育嬰室急救,不過幸好足月生產 , 很快便恢複如初 , 故而我在昏昏沉沉維持了十五個小時的麻醉消退後,被腹部撕裂般的巨痛驚醒,睜開眼便看到喬蒼與孩子都在。

他脫掉西裝,僅僅穿著一件潔白襯衫,逆著窗口穿透紗簾滲入的陽光,他高大身體猶如屏障,灑下淺淺的蔭庇,臂彎內懷抱一隻繈褓,繈褓很小 , 卻很胖,幾乎覆蓋住他整個胸膛,在飛舞的金色塵埃中緩慢蠕動,咿咿呀呀的聲響斷斷續續傳出,很快便連貫成一曲,愈發高亢嘹亮。他眉眼溫柔逗弄裏麵包裹的嬰兒 , 換回的卻是陣陣啼哭,與小手的推搪。

我剛想說話,喉嚨似乎冒煙,引來幾聲倉促幹咳 , 扯痛了縫合不久的刀口,險些疼得暈厥,喬蒼聽到動靜,立刻將繈褓交給保姆 , 為我斟了一杯水,用棉簽蘸濕,在我幹裂的唇上浸潤,我急渴吞咽,像燃了**的火 , 得不到救贖與發泄,他被我這副模樣逗笑 , “還不能喝水 , 等明早。”

嬰兒的胖手從保姆下巴掠過 , 哭聲戛然而止 , 我心底輕顫,仿佛冰天雪地的冬日,流淌過一股春色暖流,令我的狂躁與痛苦蕩然無存 , “是什麼。”

喬蒼示意保姆把繈褓放在我身旁,我看了一眼那團粉粉嫩嫩的肉,她還閉著眼睛 , 皺巴的皮膚未曾全然平整,胎發很重 , 比喬慈剛出生時要好看許多。

“何笙,你為我生了一個女兒。”

他頓了頓補充,“還叫喬慈。”

我咧開嘴笑 , 咬牙忍著疼痛小心翼翼欠身,試圖吻她的臉,摸一摸她的小手 , 然而我高估自己抵抗傷口發作的能力 , 隨著我身體一抬一落,疼感轉瞬加劇,我在那短短的一兩秒鍾,差點咽下這口氣,這是槍傷與爆炸傷都不能比擬的痛,它是原始血腥的,切割分離,肉中取肉的痛,它讓人懷疑生 , 讓人親近死,在它最洶湧澎湃百般折磨的時刻,死真的是一種解脫。

喬蒼看出我眼底的渴望,他放下水杯,寬大溫厚的手掌從背部托起繈褓,將她傾斜 , 喬慈半張小小軟軟的臉蛋緊挨我鼻梁,我無可抑製淌下眼淚,連親吻她的力量都付諸一炬。

她沒有哭,非常安靜陷入沉睡 , 她裸露在繈褓之外的手指,細小還不如幾顆沙礫,我不敢觸摸,生怕驚醒她 , 她哭得沙啞的樣子,讓我錐心。

我顫抖將唇落在她耳朵,很輕,很淺,她動了動頭 , 本能撇向另一側,喬蒼把她放下的同時 , 自己的唇湊了上來 , 毫無征兆 , 我躲閃不及 , 和他吻在一起,他眉眼含著深深的笑意,仿佛四月盛開桃花的長提,仿佛春風十裏 , 這世上所有為人稱道的美麗,都不及這雙眉眼給這世界的震撼與溫柔。

我嘟囔了句你真煩。

他淡淡嗯,“我也這樣覺得。”

我凝視他近在咫尺的臉 , “那你還不離開。”

他鼻梁抵住我額頭,“離不開 , 怎麼辦。中了何小姐的毒,以後也無藥可解。”

“那怎麼沒毒死你。”

“何小姐注射給我的是慢性毒藥,隻能一點點折磨 , 侵蝕,不能一擊斃命,這是最殘忍的劇毒。”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 , “喬先生和誰學的油嘴滑舌 , 哄女人的水準越來越高超了,說得像真的似的。”

他說情到深處,不都是自學成才嗎。

我笑得更忍不住,恨不得把他的嘴封死,不讓他繼續哄騙我,護士此時進屋抱喬慈離開喂奶,那翻動的白袍下擺令我忽然想起什麼,有些委屈問他,“我是不是生不出兒子?”

他沒聽清,問我生不出什麼。

我腳趾都可以想到 , 喬蒼再次喜得千金的消息傳出,會在特區引發怎樣潮水般的諷刺,我連生兩女,大概這輩子也沒有生子的福分,好聽點是喬蒼後繼無人,不好聽幹脆說斷子絕孫 , 而罪魁禍首,一定歸咎到我這蛇蠍蕩婦的頭上,我張了張嘴,最終把這些隱忍回去 , 沒有開口。

喬蒼在醫院寸步不離照料我三天,專心陪伴我不問世事,第四天早晨秘書到醫院接他出席盛文與世紀王府的簽約儀式,別墅城的建築售賣權已經拿下 , 而且是獨家承製,上市開盤後的利潤估量達到十個億。

秘書笑說果然在廣東省我們盛文獨當一麵,不論船廠,金融,藥材 , 還是房地產,隻要我們涉獵 , 同行一定趨之若鶩 , 擠破腦袋與喬總合作 , 攀上盛文這棵戰無不勝的大樹。您如此栽他們麵子 , 他們還不是眼巴巴受著。

秘書說完公文包內的電話忽然響起,他正要拿出遞給喬蒼,目光不經意瞥見屏幕顯示的號碼及人名,又倏而頓住 , 他遲疑片刻不動聲色按了掛斷,對方顯然不識趣,又一次打進來 , 秘書進退兩難,不著痕跡往病房外倒退。

我原本未曾擱在心上 , 他的反應卻引起我懷疑,很明顯在避諱我,我立刻想到對方是個女人。

喬蒼也聽到鈴聲 , 他側眸淡淡問了句,“怎麼不接。”

秘書笑說打錯了,何必賞臉。

這似乎暗號 , 喬蒼頓時不再追問 , 我笑得不陰不陽,“喲,打錯了還這麼執著,是你看錯了吧。”

我伸出手朝他索要,秘書大驚失色,向喬蒼求救,後者係好領帶,走到床畔,指尖捏了捏我鼻梁 , “想什麼。”

我沒好氣拍掉他的手,“想你瞞著我什麼了。”

他麵容沒有絲毫波動和躲閃,平靜而從容,“什麼也沒有隱瞞。女人就是喜歡胡思亂想。”

“那怎麼不當麵接。”

他看了一眼秘書,示意他拿過來,秘書微不可察蹙眉 , 腳步靠近得極其遲緩,似乎很不情願,當喬蒼手指幾乎觸碰到電話邊緣時,我按住他手腕 , “我唬你呢。誰要聽那些老古董絮叨公事呀,還不如聽喬慈哭兩聲痛快。”

我推搡他快走,他輕聲悶笑,握了握我的手 , “我晚點回來陪你。”

我點頭,目送他和秘書離開,當那扇門合攏,我維持的笑容也消失得幹幹淨淨。

與其讓男人顏麵無存,百般為難 , 不如給一個台階,皆大歡喜 , 險些露餡的時刻已經算做教訓 , 最起碼他會格外謹慎 , 叮囑那些鶯鶯燕燕 , 不要肆意打攪,一旦挑破反而會讓局勢變僵,對我不利,何必不適可而止。

即使再狠毒 , 再囂張,也該背著男人,在暗處使詐 , 醜陋陰險的麵目,最好藏起來才能不消磨掉彼此的情分。

傍晚保姆從別墅煲了湯送來醫院 , 她進屋告訴我先生打來電話,今晚不歸,最遲明早八點鍾 , 來陪我用早餐。

我眯了下眼睛,隻怕那位高段位的,趁機出手了。

豪門官宦中的男子 , 疼愛妻兒是一麵 , 逢場作戲也是一麵,權勢和錢財,注定要女人承受一些底線之外的事,我沒有吭聲,將喬慈抱在臂彎內,輕輕哼歌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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