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結局一 留住你一麵,畫在我心間(2 / 3)

喬蒼沒有回應,他將狙擊槍扛在肩膀 , 這個姿勢在白道的眼中是放棄進攻的意思,意味著和平收場 , 卻不想他僅僅掩人耳目虛晃一招,在槍柄觸及肩頭的瞬間,驀地變換方向 , 徑直朝條子射擊,連環子彈威力震懾,他身體受到巨大衝擊劇烈顛簸 , 第一排的條子在突如其來的掃射下全軍覆沒。

蘇隊長大驚失色 , 他朝後退了一步,揮手示意第二排跟上的條子開槍,兩方炮火頃刻交融,在高空與砂石上碰撞,坍塌的牆皮,混亂的彈雨,仿佛世界末日般,彈奏出最悲壯最慘烈的哀樂。

我抱住自己的頭,視線越來越模糊 , 被青灰色的灰塵掩蓋,喬蒼不斷發射,也在左右躲閃,那些子彈染著火光,從他四麵八方穿梭,唯獨無法刺入他 , 第三排,第四排…直到第五排的條子臥倒準備進攻,周容深望了一眼犧牲的刑警,以及一夜未睡仍絲毫不見疲憊的喬蒼 , 這些人在武力上根本不是他對手,隻能送命。戰到這些上山的條子滿盤皆輸,也未必拿得住他。

周容深當機立斷,他幹脆果決解開頸扣 , 摘掉警帽,“讓他們撤,我親自來。”

蘇隊長急忙阻攔,“周部長,您有個好歹我們無法對首都公安部交待 , 我馬上請求省廳增派援手。您還是盡快離開,到外麵車上等。”

“你看清他的樣子了嗎!”

周容深十分暴戾將蘇隊長朝前一推 , 命令他直視發狂的喬蒼 , “這個人 , 他此時野性大作 , 即使增派多少警力也不可能收服。除非等到他消耗殆盡,可你知道在這個過程裏,我們還要犧牲多少同誌嗎?我的命尊貴,他們的命就不值錢嗎。”

周容深話音才落 , 喬蒼忽然停息,將兩支槍高舉過頭頂,示意他放棄 , 條子察覺後也立刻停止進攻,所有眼睛齊刷刷望向他 , 他唇角凝著猖狂倨傲的冷笑,槍從他掌心脫落,墜在地麵 , 發出沉重的悶響,揚起紛飛的塵埃。

蘇隊長皺眉嘀咕了句不好,恐怕有詐!

他試圖拉扯周容深和陳廳長後退,但周容深紋絲不動 , 他負手而立 , 注視身穿冷酷黑衣的喬蒼。

他們誰也不說話,都在等對方開口,用耐心和定力博弈,這樣的靜默經過漫長的兩三分鍾,在那些條子都俯臥到疲累時,周容深淡淡開口,“我很欽佩。”

喬蒼反問他欽佩什麼。

“你戰場上的能耐,和風月中的手腕,我都欽佩。”

喬蒼身形挺拔 , 泰然自若,他鏗鏘有力說,“在這個世上,隻有我才可以宣判我自己。任何人都不能,包括你周容深。誰也無法將我降服,令我認輸。我也永遠不會低頭。我這輩子怎樣活 , 由我自己決定,最終怎樣死,也由我親手了結。”

他從袖口摸出那把隱藏的精致嶄新的勃朗寧,爍爍金光晃過他深邃眉眼 , 恍若四年前初見那般風流俊美。

“周容深,你如果算個男人,就將何笙保下來。”

他話音剛落,毫不遲疑將槍口對準自己眉心 , 周容深臉色驟變,他大嗬,“撲過去!奪下他的槍!”

然而所有人都晚了一步,甚至未曾來得及回神,誰也沒有料到喬蒼在近乎困獸般的殊死博弈後,放棄了纏鬥與突圍 , 他側過臉最後看了我一眼,他泛白的薄唇內吐出三個字 , 很輕 , 幾乎聽不到 , 那口型在說 , 何笙,我愛你。

下一秒,我眼睜睜看他食指扣動了扳機。

我親耳聽到那一聲砰地悶響,我看到他額頭頃刻間崩裂出的血漿 , 看到天空投射下的光柱,看到飛舞的塵埃,看到刺目的鮮紅染透了他的衣衫 , 染紅了他的眉眼。

他直挺挺朝後栽倒,未曾跪地 , 未曾服輸,當意識渙散清除的前一秒鍾,他仍威武不屈 , 抗爭藐視這裏的所有人。

“喬蒼!”

我瞳孔猛縮,撕心裂肺的哭嚎,跌跌撞撞爬過去 , 這條路太長太遠 , 遠到他分明近在咫尺,卻又天涯之隔,我這般拚盡全力,也改寫不了結局,挽回不了命數,我伸出雙手托住他向後倒下的身體,隨他一起重重摔在地上。

這滿目瘡痍,這遍地狼藉,這令我失魂落魄的生死離別。

到處都是屍首 , 血斑,汙泥與彈殼。

我倉皇顫抖捧起他的臉,不停吻他唇角滲出的血,可不管我怎樣呼喚,怎樣哭喊,他都沒有回應 , 他緊閉的眼眸,再看不到星辰的溫柔,是如此倉促又如此決絕。

我帶著哭腔和顫音哀求他,狠命搖晃他 , “喬蒼,你帶我走,求求你帶我走,不要把我丟下,沒有你我活不下去!”

我將他抱在懷裏 , 他無聲無息,真正的無聲無息,我感覺不到他心髒的跳動,感覺不到他的溫度,他這副身體 , 仿佛一把尖銳的刺刀,挑破我的五髒六腑 , 挑破我的血管 , 我生不如死。

一個人一輩子可以流掉多少眼淚 , 才能徹底枯竭。

一個人一輩子要愛過多少男子或女子 , 才能明白風月涼薄。

我這半生風雨,終歸等不來海闊天空。

蘇隊長長長呼出一口氣,他難以置信喬蒼就這麼死了,他試探問 , “周部長,動手嗎?”

周容深麵無表情凝視崩潰到極致的我,我麻木扭曲的麵容,似乎垂下一簾瀑布 , 他眼神恍惚,他在想大約兩年前 , 他犧牲的消息傳回特區,我也是如此哀戚,墮落 , 失控,連屍首都沒有,捧著他的衣冠 , 如行屍走肉。

此去經年 , 令我痛不欲生的男子換了別人。

他壓抑捏了捏眉心,“還需要和誰動手嗎。”

陳廳長目光從我身上掠過,他似乎察覺到一絲逐漸升騰的煞氣,但不明顯,我這樣一個柔弱無助,失去全部的絕望女子,還能興起什麼風浪,他放鬆警惕說,“周太太…何小姐也不是輕易投降的主兒 , 咱們趁現在動手,可以順利拿下她。”

周容深沒有開口,他透過虛無縹緲的空氣,目光長久停留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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