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心裏暖融融的。
顧紹是她的兄長,他身上卻不帶秦箏箏的影子,也不帶顧圭璋的脾氣,在這個家裏,顧紹像一朵孑然獨立的白玉蘭。
他優雅,純潔,對顧輕舟很用心。這種用心,讓顧輕舟稚嫩的心明媚起來。
司行霈帶來的陰霾,一掃而空。
“好。”顧輕舟不忍拂了少年人的好心,笑道。
嶽城有很多的舞廳,每家大的飯館,都預備著舞廳,跳舞成了一件非常時髦的事,被貴婦名媛們競相追逐。
翌日早膳之後,顧紹準備出門,他換了套件純白色的襯衫,咖啡色的西裝,同色條紋馬甲,馬甲的口袋上綴了隻金懷表,外頭套一件很長的青灰色大風氅。
他手裏拿一根“斯的可”,就是文明棍,一副法式紳士的裝扮,讓他看上去成熟幾分,也更加英俊。
他下樓的時候,顧緗先看到了他,不免驚呼道:“顧家的小克勒,蠻有派頭的嘛!”
克勒,也是一種外來的稱呼,指小資階級的男人。
“要幹嘛去?”秦箏箏蹙眉問,“你不會是在外頭交了什麼亂七八糟的女朋友吧?”
女朋友........
顧紹莫名紅了臉。
他生得白皙,這麼一臉紅,越發顯眼,秦箏箏微訝:“你還真交女朋友了?是誰家的千金小姐?”
然後又問,“我可告訴你,門第低了的,隻能做姨太太,你別跟人家糾纏太深--你女朋友叫什麼?”
變相打聽他女朋友的身份。
顧紹回神:“不是女朋友,是男同學約了去舞廳,今天他做生辰,大家都盛裝去的。”
秦箏箏鬆了口氣。
顧緗也覺得無趣。
顧紹是想跟顧輕舟一起出門的,可是被他母親和姐姐一打趣,他莫名心慌意亂,居然先走了。
到了舞廳之後,他再給顧輕舟打電話,讓她坐車到舞廳來。
顧輕舟不解,還是去了。
“我去趟司公館,晚點回來。”顧輕舟仍用這個借口。
他們去的,是一家英國人開的舞廳,叫佛樂門,琉璃大門五光十色,絢麗妖嬈。
門口站著高大金膚的印度侍者。
顧紹在門口等著她。
他頭發整整齊齊,已經脫了大風氅,穿著裁剪合身的西裝,黑曜石的紐扣流轉著溫潤的光,亦如他的人。
“阿哥,你今天好帥氣。”顧輕舟感歎。
顧紹卻從臉頰一直紅到了耳根,半晌微笑,伸出手,讓顧輕舟的手落在他的臂彎。
“謝謝。”顧紹低聲道,心頭很甜,甜得發膩。
司行霈今天和軍政府的後勤部長談點要緊事,湊巧到了佛樂門舞廳。
他走在二樓雅間的樓梯,習慣性目觀八方的司行霈,看到了一樓,有個笑靨如花的佳麗。
是他的小女人--顧輕舟。
她穿了件中袖月白色繡銀絲玫瑰的旗袍,披著一條綴滿流蘇的長披肩,雪藕一樣的胳膊隱藏在流蘇裏,若隱若現,美得不像話。
像個勾魂的小妖精。
而她對麵,坐著個文弱的小白臉。
司行霈的臉一下子就冷了。
好個小東西,前幾天才教訓過她,不許她亂跟男人搭腔,轉眼就勾搭個小白相,完全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她害怕他,還怕得不夠!
司行霈薄唇微抿,透出蝕骨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