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從未像此刻這般後悔,悔得腸子都青了。他對秦箏箏,絕望透頂了!
如何能不絕望?
他的太太,明明應該謙和內斂,成為他的賢內助,幫襯他仕途步步高升,教育好他的兒女,輔助孩子們成才。
結果呢,不過是輕舟回家這麼一件小事,一點小考驗,秦箏箏就錯誤頻頻,甚至到了惹一身騷的地步,讓顧圭璋替她善後。
晚膳的時候,秦箏箏被迫露麵,雙頰的指痕已經消失了,眼睛卻浮腫得厲害。和兩個姨太太相比,老態頓現。
“老爺,我聽說三小姐和四小姐念書的事了。”二姨太白氏開口,打斷了飯桌的沉默。
二姨太是唱越劇出身的,舉手投足常有幾分唱念坐打的韻致,格外嫵媚妖嬈。
“.......老爺,您如此奔波都瘦了,不如算了。”二姨太道。
秦箏箏大怒,手指二姨太:“你說什麼?”
“難道不是嗎?”二姨太眼風微斂,往顧圭璋身邊縮,同時鋒芒不減,“太太做錯了事,卻要老爺又花錢又貼上麵子,是小姐們讀書要緊,還是老爺要緊?”
顧圭璋聽了,落在二姨太身上的眼神,帶著幾分欣慰。
秦箏箏瞧見了,嚇得半死,生怕顧圭璋真的放棄了她的女兒們,立馬又跳起來:“老爺,此事萬萬不可啊,您都養育了她們這麼多年,難道要功虧一簣麼?”
老三和老四也哭了,上前扯顧圭璋的胳膊:“阿爸,您不會讓我們退學的吧?”
“阿爸,實在不行,您就提前送我們去英國念書吧,阿姐也是十三歲去的英國。”老三顧維道。
顧圭璋想到長女去英國的花費,有點肉疼。
他這幾年手頭緊,隻打算送兒子顧紹去法國,沒打算再送顧維和顧纓。聞言,顧圭璋嘴角抽搐:看來,隻有教會學校這一條路了,必須爭取。
“都閉嘴!”顧圭璋被吵得心煩意亂,狠狠將一隻纏枝蓮花的小骨瓷碟子給砸了,碎瓷濺了滿地。
飯廳頓時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緊張,隻有顧輕舟神態自若悠閑,不見慌亂。
顧圭璋一狠心,隻能先把這女兒推出去,讓她去試試了。
“輕舟,你跟我上樓。”顧圭璋起身,對顧輕舟道。
顧輕舟永遠都是一副柔婉順從的模樣,她放下雕花銀勺,低聲道了句:“是”,就跟著顧圭璋去了二樓的書房。
顧圭璋坐在寬大的老式花梨木書桌後麵,開始抽煙。
輕霧繚繞中,雪茄的香味清冽。
顧輕舟輕輕撫摸這書桌的紋路,心想:“這麼好的古董書桌,肯定是我外公的東西,顧家沒這樣的底蘊。”
這顧公館,稍微體麵些的家具和用品,甚至財產,都是顧輕舟外公留下來的,現在被顧圭璋占為己有。
顧圭璋則以為顧輕舟是緊張,才摸書桌。
他吸了半支雪茄,才開口道:“輕舟,家裏的事你也知曉了,牽連到你讀書,阿爸於心不忍。”
顧輕舟在心中冷笑,眼眸卻溫順得像一隻小綿羊。
她不動聲色。
她非常清楚,顧圭璋接下來要說什麼。一切都在顧輕舟的計劃之內。
任憑風浪起,顧輕舟穩坐釣魚台,等待收獲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