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章 曲終人散(2 / 2)

但付副局長並沒有回頭,隻是加快了腳步,皺緊眉頭朝東門走去。

付副局長發現了我在一旁注視,稍微緩和了一下步子,隨即一聲輕輕歎息,繼續加快了腳步。

我從他這一聲歎息當中,讀出了無奈,讀出了一個並不樂觀的結果。

幾位副團長紛紛追迎上來,轉眼之間就到了付副局長的座駕前。薑副團長親自上前打開車門,但付副局長卻迂回到車子的另一側,上了車。

很顯然,付、薑二人已經因為我的事積了怨。至少,薑副團長沒給付副局長這個麵子。其實我覺得,薑副團長今天敢跟付副局長翻臉,也並不是空穴來風。但問題的關鍵是,在裁員名單上跟上級對質,也並不違背原則。至少薑副團長可以給付副局長安一個‘幹涉內政’的罪名,甚至可以把付副局長醜化成要為某名同誌開小灶,搞不正當的利益關係。當然,付副局長也不是省油的燈,他見薑副團長不給自己台階下,於是自己找了個台階,將薑副團長安排我接兵的事情抖擻了出來,將了薑副團長一軍,才讓他平息了以下犯上的衝動。

但我心裏馬上畫出了一個嚴峻的疑問:是誰在付副局長麵前,奏了薑副團長這一本?

這當中,必定還有不少特殊的內容。

但此時此刻,事情的真相已經再明顯不過了,薑副團長安排我在裁員之列,但付副局長卻嚐試給薑副團長施加壓力,從而挽留住我。但是事與願違,他沒想到薑副團長竟敢不買他的賬,甚至是跟他翻了臉。

難不成,我的命運真的已經無法改變,真的要成為這次特衛團響應裁軍號召的犧牲品?

不甘心,但又無可奈何。

薑副團長借著‘裁軍裁員’這股東風,將我送上了斷頭台,讓我沒有絲毫的反抗餘地。我和其他被裁人員一樣,收拾好了行李,一切準備就緒,隻待一聲命令,隻待返鄉的車票。

團領導沒再跟我們談話,我們的離去,也已經變得順理成章。但即使是以這樣一種方式離開部隊,特衛團還是打腫臉充了充門麵,派遣了一輛吉普車專門負責輪送我們去火車站。而且,薑副團長還安排好了送站人員,並且在院子裏打出了‘祝離隊戰友再創輝煌’的條幅。隻是這條幅的份量,在我們心裏顯得相當沉重,以前團部打條幅,都是歡迎上級下來檢查,或者是歡送老兵退伍。但現在,卻像是在慶賀特衛團七名後進官兵離開。那鮮紅的條幅,蒼勁的行體字,字字紮人心扉。

這天上午,已經有兩名戰士,隨著這輛吉普車,踏上了返鄉的征程。

我穿著便裝在院子裏徘徊,親眼目睹了他們離開時的蒼涼。除了薑副團長安排的一個司機和一個有象征意義的送行人員外,再無其他人出來送行。或許隻有那隨風招展的送別條幅,兀自地凝望著駛出的列車,發出陣陣失落的咆哮。

三年的感情,兩年多的奮鬥,換不回我在部隊的一席之地。望著熟悉的軍營,熟悉的戰友,我的心裏,充滿了對這個世界的疑問。為什麼想當一個好兵,就這麼難呢?

再多的留戀與感慨,也阻止不了時間的流逝。下午四點鍾,當吉普車再一次停到團部的時候,意味著我軍旅生涯的徹底終結。在我即將踏上吉普車的一刹那,我甚至還突然萌生出一絲的求生欲望,渴望著會像以前一樣,出現奇跡。但是車窗外麵靜如止水,時空像是在一刻定了格。我意識到了自己的天真與可笑。

團裏安排給我送行的人是司機班小王,我已經沒有心思去猜測團領導安排他為我送行的動機,但是卻隱約之間感覺到了小王的異樣。他似乎是想跟我說些什麼,卻一直沒有鼓起勇氣來。

車子載著我們駛到東門門口,電動大門被打開的刹那,我的眼睛突然濕潤了。我突然間覺得自己很悲劇,三年的軍旅生涯,除了親眼目睹了殘酷的勾心鬥角之外,我還收獲了什麼?已經到了嘴邊的愛情,飛走了;苦心經營的示範分隊,也隨著陣陣冬風吹散在歲月的長河裏,變得杳無痕跡;唯一清晰的,卻是我這三年之內所犯下的一樁樁罪名。如果說我與小紅的相遇,是一種可以避免的孽緣,那麼,我與薑天天之間,又應該是怎樣一種定義?尤其是,我與曾經默默暗戀了兩年多的楊麗娜,是否已經緣盡意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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