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聞得宮中添丁的文武百官,早早入朝進賀,不吝溢美之詞。劉秀此刻也已振作起精神,笑嗬嗬地一一答謝,直至最後,方當眾宣布,擢升尚書令伏湛為陽都侯,日後負責教導皇子劉疆讀書。
此言一出,眾臣皆向伏湛道喜。伏老尚書本人,也是滿臉驚愕,緊跟著,幾乎要喜極而泣。
原本以為,自己會因力主向赤眉求和,而被劉秀閑置,豈料才過了短短幾天,自己就被安排去輔導大漢國的未來天子!
當然,劉秀雖然沒有立刻言明劉疆是太子,暫時也沒封他做太子太傅,但隻要不是周幽王、秦始皇這種昏君暴君,誰敢肆意違反嫡長子繼承製!
念及於此,伏湛一揖到地,將滿心的歡喜和感激,全部表達在一句“謝主隆恩”裏。
時間在忙碌中過得飛快,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新年就到了。洛陽城內張燈結彩,上至朝臣,下至百姓,尚未走出皇子誕生的喜悅,就又開始慶賀新春的到來。
大年初一,劉秀率領群臣,第一次在南郊祭祖,並向上蒼禱告,希望早日結束戰事,好讓百姓安居樂業。但在心中,劉秀卻知道,這些都是形式,真的想讓天下太平,重現文景之治的盛況,需要的是強悍的武力,以及君臣上下,量入為出,為百姓修生養息。
或許上蒼真的聽到了劉秀的祈禱,過完大年,又陸續有幾個喜訊先後傳來,在振威大將軍馬武和征西大將軍馮異的兩翼強力牽製下,大司徒鄧禹趁樊崇無暇顧及後方,僅帶了兩千人星夜奔馳,竟將赤眉軍的糧草輜重,一把火燒了個精光!
衝天的火光,縱然在百裏外亦清晰可見,朱祐聞訊,趁機將隴右的隗囂與河西的竇融說服,二人決定立即出兵,進軍長安!
兩麵受敵,樊崇無奈之下,隻好大步後退。
漢軍則尾隨追殺,一路追到了長安城外,方才停住了腳步。
劉秀聞聽,心中大喜,立刻命群臣前往卻非殿議事。
“眾位愛卿。”劉秀心情甚好,笑吟吟看向百官,緩緩說道,“相信你們已經有所耳聞,鄧司徒已燒了赤眉的糧草,仲先也說服了隗囂與竇融,隴右兵與河西兵,不日將抵達長安城下!”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赤眉破滅,指日可待!”侍中習鬱站出朝列,躬身說道,“眼下天寒地凍,樊崇若不想成為無糧之困獸,甕中之魚鱉,就必須主動出城迎戰。隻要他一出城,就會被三路大軍團團包圍,再也插翅難逃!”
“習侍中所言極是。”已被擢升為大司農的李通,也站出來,眉飛色舞的說道,“樊崇派謝祿誅殺劉玄,便是他覆滅的開始。如今長安城中,定已人人自危,早不複當日齊心協力的局麵,若陛下再派人潛入樊崇身後,說服昔日眾綠林將領倒戈,說不定,可不戰而勝之!”
劉秀聞言,頗覺在理,當即,笑著頷首,“次元言之有理。朕即刻派人傳書給仲華,命他雙管齊下,嚴以待陣的同時,遣人繞路樊崇身後,尋隙離間其爪牙。”
“陛下且慢,臣有本要奏!”左曹侍中邳彤走出隊列,大聲說道。
劉秀知道邳彤向來不喜多言,頗覺奇怪,抬了下手,笑著示意,“邳卿請講。”
“是,陛下。”邳彤躬身行禮,高聲啟奏,“陛下,眼下西征軍已勝券在握,外有強援,內有妙計,是否,是否可以抽調一部分將士,前往和成郡?”
“這是為何?”劉秀詫異問道。
“啟稟陛下。臣剛收到家書。”邳彤雙目泛紅,語帶哽咽道,“家父在家書中說,我軍如今在河北,專注於提防彭寵和劉楊,對後方的匪患卻不予理會,致使刀兵四起,鄉民蒙難,臣的數位家人,被,被……”說到這裏,泣不成聲,老淚縱橫。
劉秀聞聽,頓時恍然大悟。河北諸地,如今皆由大司馬吳漢撫慰,他深諳兵法,知道禍患在於彭劉,其它山賊流寇,都是芥蘚之敵,不足為慮。
然而,這種“不足為慮”,卻是戰略層麵的,對於升鬥小民而言,一旦遇到,便是塌天之禍。邳彤曾任郡守一職,其宗族尚遭如此劫難,尋常百姓境況如何,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