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我軍心者,殺無赦。”李秩依舊沒有回頭,策動坐騎,繼續快步前行。仿佛剛才隨手拍死了一隻煩人的蒼蠅。
沈煒的身體晃了晃,再也支撐不住,圓睜著眼睛緩緩栽倒。丁肅、張然、李梁等曾經跟他並肩作戰過的將領,兔死狐悲,心中一片淒涼,卻誰也不敢停下來替他收斂屍體。紛紛策動坐騎,繞開血泊,繼續追隨李秩,奔向已經被劉玄遺棄多時的大漢皇宮。
才走出二十幾步遠,忽然間,身後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的的的,的的的……”,宛若催命的戰鼓,讓人不寒而栗。
“保護王爺!”丁肅毫不猶豫地拔出長劍,將正要走進宮門的李秩護在了身後。身邊的將領和侍衛們也紛紛撥轉坐騎,背靠著他,迅速組成了一個防禦陣型。
洛陽與長安之間的聯係已經被切斷,形勢萬分複雜,即便是洛陽城中,大夥也不敢掉以輕心。
事實證明,他們的防備純屬多餘。騎著戰馬追過來的人,隻有一個。那便是,李秩的搭檔,更始皇帝劉玄素來器重的大司馬朱鮪。
隻見此人,身穿青衣小帽,騎著一匹白馬,快速向大夥靠近。隔著二十步遠,就主動拉住了坐騎,於馬背上鄭重拱手,“舞陰王且莫急著進宮休息,朱某有幾句肺腑之言要當麵訴說!”
“大司馬找在下有事?”?李秩眉頭輕皺,沉著臉拱手還禮。“請講,在下隻要力所能及,絕不會推三阻四!”
“河南郡守武勃兵敗,生死不知,敢問王爺可否聽聞?”?雖然隻是單人獨騎,朱鮪臉上卻絲毫沒有畏懼之色,緊盯著李秩的眼睛,大聲追問。
李秩聞聽,臉上立刻浮現了一絲冷笑,點點頭,很是不屑地回應:“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原來是為了武勃!本王不是派人對你解釋過了麼?非本王見死不救,而是那馮異陰險狡詐,明著針對武勃,暗地裏,卻準備圍點打援。本王既然已經看破了他的詭計,當然不會再主動帶著弟兄們往陷阱裏頭跳。”
“那,那舞陰王為何不在穀城一帶布置防線,卻直接返回了洛陽?!”?早就料定李秩會找借口,朱鮪果斷放棄前一個問題,退而求其次。
“穀城並非同往洛陽的唯一門戶!”?李秩想都不想,繼續冷笑著回應,“?若是劉秀趁本王領大軍在外,繞路偷襲,你一個人,如何能支撐得住?!所以,本王不得不搶先一步將大軍帶回城內,以麵將來腹背受敵!”
“朱某麾下,也有四萬弟兄!”?從沒被人如此小瞧過,朱鮪氣得直打哆嗦,卻強壓下怒火,大聲提醒,“不至於一天之內,就將洛陽拱手相讓?而穀城距離洛陽隻有一天的路程,舞陰王隨時可以帶兵殺回來,殺逆賊一個首尾不能相顧!”
“大司馬有信心守住洛陽,可李某對大司馬,卻沒多少信心。”?李秩撇了撇嘴,對朱鮪的觀點好生不屑,“那劉秀勇武過人,又狡詐多端。即便是本王,都沒膽子說,用區區四萬兵馬就能守住洛陽!卻不知道,大司馬以前有何戰績,居然能顧如此自傲?”
“你——!”?朱鮪忍無可忍,抬起手,指著李秩的鼻子,高聲提醒,“你,你居然如此瞧不起朱某!論戰績,朱某也曾……”
“剿滅幾夥土匪,算什麼本事!”?李秩看了他一眼,快速打斷,“持槊躍馬,一蕩一決,才是真英雄。李某當年曾經跟劉秀一道,十三騎殺穿重圍。隨即又以六千弟兄,大破莽軍四十萬!朱司馬若是有一仗能跟此戰相比,李某就聽從你的安排,立刻率軍去救穀城!”
“你——”?朱鮪楞了楞,抬起的手臂,瞬間僵在了半空之中。
十三騎突圍,六千大破四十萬。整個大漢朝的武將,包括不受大漢管轄的赤眉軍頭領,誰有臉皮說,自己戰績能比昆陽大捷輝煌?而李秩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再小,也是十三騎之一!沒有幸列如入十三騎之中者,誰敢吹噓自己的本事能與此人比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