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天下誰人不識君?(五)
“舞陰王,你說什麼?”?劉玄從書案後長身而起,雙目之中瞬間閃出兩道寒光。
“半個月之前,邳彤將整個和成郡獻給了劉秀,劉秀在曲陽以大司馬身份開府建牙,馮異、嚴光、銚期等人,皆以主公稱之!”??李秩向後退了半步,小心翼翼地低聲重複。
“該殺!”?劉玄抓起手邊的硯台,狠狠丟了下去。
硯台四分五裂,泚陽王王匡,宜城王王鳳,鄧王王常,陰平王陳牧,淮陽王張卯等人,眉頭皺了皺,紛紛後退躲避。
皇帝的脾氣越來越大了,自從遷都到洛陽之後,動輒就會降罪於人。而除了尚書令謝躬、左大司馬朱鮪和丞相李鬆三人之外,誰在他發怒時,都沒勇氣直言相勸。
昨日,燕王劉慶隻不過小聲說了一句“聖明天子息怒”,就被他曲解為“發怒的天子不聖明”,直接奪了封爵,打發回老家種地自省。而今天,他的怒火更盛於昨日,大夥如果不想馬上造反的話,誰也沒必要主動去觸他的黴頭。
“舞陰王,你不是說真定王可以幫忙麼?真定王呢,他到底幹什麼去了?”?劉玄遲遲找不到發泄對象,幹脆再度將目光轉向李秩。
收拾別人,他都多少有些投鼠忌器。但收拾李秩,卻沒任何危險。首先,李秩的性命是他保下來的,欠了他一個天大的人情。其次,李秩是靠出賣劉縯才得到他的賞識,在群臣之中找不到任何朋友,哪怕受了冤枉,也不會有人為其叫曲。
“真,真定王急於,急於跟偽帝王朗劃清界限。他,他怕引起朝廷誤會,不敢,不敢在這時候貿然攻擊當朝大司馬!”?李秩被問得額頭冒汗,卻沒膽子不做回應,猶豫再三,用盡量溫和的語言解釋。
“該殺!”?劉玄再度暴怒,抓起一個錦盒,就要朝李秩腦袋上砸。然而,猛然間意識到錦盒裏邊裝的是天子印信,又咬著牙,將其重重地丟回了禦案上。
“大司馬節鉞可是你親自賜給劉秀的!”?逃過一劫的李秩向後又退了半步,心中偷偷嘀咕。
如果按照他當初的建議,在遷都的路上,尋個由頭將劉秀公開處死,哪會有現在這些麻煩?而劉玄那時候卻假仁假義,不願意擔上一個冤殺恩公的罵名,非要把劉秀送到河北去,借王朗、孫登、劉楊等賊之手替他殺人。結果,劉秀卻沒有死掉,孫登反而殘了,緊跟著王朗又稱了帝!
“退什麼退?朕還能吃了你?”?劉玄聲音繼續從半空中落下,聽起來憤怒而又孤單。
“陛下,陛下乃天命之子,威風浩蕩,末將,末將沒勇氣直麵!”?李秩沒膽子再往遠處躲,隻好躬下身去,大聲解釋。
“嗯——”?這馬屁派得夠水準,劉玄心中的怒火,瞬間就減弱了大半。果斷放過了李秩,將目光迅速轉向下一個發泄目標,鄧王王常,“鄧王,你平素總是與朕說,劉秀對朝廷忠心耿耿。今日,你該如何替他辯解?”
“陛下,臣不敢替劉秀辯解。但大司馬的確有開府建牙之權。況且偽帝王朗已經自立多時,如果劉秀不速速整頓出一支兵馬與其抗衡,又如何能完成陛下鎮慰河北的聖旨?”?王常邁步出列,滿臉鄭重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