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能地向身體向後躲了躲,一天之內,劉秀第三次不知所措。
不想娶皇帝的女兒回家,理由居然忘不了過世多年的妻子。如此充足的理由,劉秀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
偌大的長安城內,除了他的老師許夫子之外,哪個男人不熱衷於功名利祿?
放眼太學上下,如果有機會將皇帝的女兒攬入懷抱,有誰能夠不怦然心動?
吳漢師兄的例子就在眼前,從不文一名的白丁到正五品驍騎營都尉,不過是差了一樁婚姻。自從目睹了吳漢的飛黃騰達之後,多少師兄師弟都羨慕得抓耳撓腮?
“九道題,其實真的不是很難。也許當初再認真些,就答出來了。也許當初多少再豁出去一些臉皮,就能堅持到最後。答不出來,被公主羞辱又怎樣?官場中,被上司羞辱的時候就少麼?從不入流的亭士到正五品高官,多少人得爬一輩子?而吳漢……”
類似的議論,劉秀隔三差五就能聽到一回。他自問做不到吳漢那樣為了功名豁出去一切,但是,如果皇帝肯定主動讓公主下嫁的話,他真的不敢確定自己是否也會像孫豫這樣,千方百計試圖拒絕。
店小二悄悄地端來了熱茶,然後悄悄地退了下去。
孫豫端起他自己麵前的茶盞抿了一口,笑嗬嗬地搖頭:“不敢相信麼?但孫某發誓這是實話!不是每個人都想平步青雲,至少,孫某不是!”
劉秀接不上對方的茬,本能地又往後躲了躲,仿佛距離對方太近,會突然無地自容。
“也不是每個人都終日想著互相坑害,至少,孫某不是!”又輕輕抿了一口,將茶盞放下,孫豫繼續笑著搖頭。幹淨的峨冠,被陽光鍍滿了淡淡的金。
白色的水霧,從茶盞裏飄起來,擋住劉秀的視線。更多的陽光,透窗而過,將孫豫身上的素袍,也照得華貴異常。
劉秀忽然明白了,為什麼自己第一眼看到孫豫,就覺得此人與眾不同。幹淨,不是一般的幹淨,從頭頂到膝蓋,從眼睛到手指。此人渾身上下,居然不惹纖塵!
“孫某在十多年前,也是青雲榜首。孫某的父親,還是當朝國公。孫某想要做官,憑家世和本事都足夠了,不必高攀室主!”孫豫的話繼續傳來,隔著白白的水霧,就像隔著一團浮雲,“更何況,孫某連做官的興趣都沒有,隻喜歡彈彈琴,寫寫字,畫幾幅山水而已!”
“青雲榜上,出一個吳子顏就夠了!”水霧翻滾,在陽光下淺呈七色,孫豫的模樣,就像傳說中的神仙一樣,卓然不群。“眼下長安城裏,也足夠熱鬧了,孫某沒必要再去推波助瀾!”
茶盞落於桌案,發出輕輕的碰撞聲。水霧瞬間消散,露出孫豫幹淨的麵孔。
猛然端起自己麵前的茶盞,劉秀雙手將其舉到眉間,然後一飲而盡。
放多了鹽巴和香料的茶湯,喝起來並不可口。但是,他忽然卻喜歡上了這種古怪的湯水,覺得自己也飄飄欲仙。
孫豫又陪著他飲了一盞,然後笑著起身結賬離開。再也沒有多說一句廢話,也沒有再追問劉秀是否原因幫忙。有些話,放在心裏,就已經足夠。
…………
數日之後,一個非常令人震撼的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長安。
皇帝陛下親自為黃皇室主挑選的未婚夫婿,內秘府校書孫豫,居然半夜時中了邪,從睡夢中一覺醒來,竟忘記了自己到底是哪個,滿嘴胡言亂語。而原本年底就要下嫁孫豫的黃皇室主,也忽然染上了惡疾,高燒不退,且半邊身體都無法動彈。幾乎與二人生病的同時,前朝平帝的陵前,四十多棵半尺粗的柳樹,全都被積雪壓垮,橫七豎八倒了滿地。長安南郊的祭天場所,更是無緣無故地冒起了濃煙,持續數日都不消散。
滿朝文武錯愕,這才忽然想起來,黃皇室主當年成親之前,曾有方士預言,她的命格奇貴,非青龍白虎不得為偶。而內秘府校書孫豫雖然身為國公之子,命格比普通人貴了不少,照著青龍白虎,卻差得實在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