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 你還回來嗎(2 / 3)

三太太嘖嘖幾聲,“李白恃才傲物,不知天高地厚,他區區臣子,在皇帝麵前由後妃脫靴吟詩,簡直是大不敬。虧了他是文臣,要是是執掌兵權的武臣,謀朝奪權的帽子休想撇清。足以殺他一萬次。”

她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往後誰說得清呢?上麵是那麼好升的?別有命折騰,沒命享用,把全部道行都折騰進去。”

我置若罔聞,麵不改色吃點心,安安靜靜吃了小半盤,撐得咽不下了,我一邊拭口一邊回擊,“沈夫人愛大戲,是有格局胸懷的女人。”

她說自然,國安看重我便是這一點。

“巧了,我與沈夫人初次碰麵,相見恨晚。敢情真有緣,我也愛看大戲。”

她把熱水罐兒翻了個個兒,繡了百鳥朝鳳的花紋底兒朝上,“關太太愛看什麼戲?”

“南宋嶽飛的滿江紅。”

我一臉的精明,使勁兒咬文嚼字,生怕她們誰漏聽了,拱不上那股火氣,“南宋第一奸佞秦檜,他一輩子大權在握,權傾朝野,妻妾成群,人嘛,得到了權與錢,還不知廉恥要口碑,不許旁人說他是奸臣,他當老百姓都是傻子瞎子嗎?錢權也有買不通的,比如史官。他的一樁樁罪惡,一件件混賬事,記錄清清楚楚,好壞自由後人評說,嶽飛忠孝兩全,被他壓了一頭又如何?秦檜連全屍都保不住。”

三太太麵色一白,她摁在桌布的手倏而蜷縮佝僂著,手背過分用力而青筋迭起,我視若無睹,天真無辜的眨眼間,“哎呀,世事無常,今日的囂張,明日的墳墓,天道輪回,豈是人力更改的。”

管家瞧出氛圍不可控製,他及時止住,鑼鼓一響,僵滯便打破了,戲台左側的竹簾子挑起,一名踮著腳的水袖青衣亮相,豁亮開嗓,唱得一板一腔極具韻味,扮相也好看,二十出頭的年紀,就那麼輕飄飄一站,美豔不可方物。

有句黑話,省文工團的妞兒,高官的妓,嫖了滋味多,水蛇腰,黃鸝嗓,哄得老虎順毛驢。

沈國安到了這地位,閑著可不是享受嗎,他的二奶,哪個不是文工團背景。

我饒有興味聽戲,三太太目露凶光,突然陰陽怪氣開口,“水靈靈的能掐出奶汁,唱青衣可惜了,唱婊子才對。”

她冷笑勾唇,“今兒的折子戲,我叫她了嗎?”

管家額頭隱隱冒冷汗,“您沒叫。”

三太太麵相又陰鬱一重,“是呀,那她怎地進了沈宅大門。”

管家低著頭,三太太怒斥,“說!”

“是她主動要求來的。”

對話越說越不對味兒,富太太們多鬼精,彼此使了個眼色,一聲不吭陪著,三太太毫無征兆一把掀翻了茶桌,台上敲鑼打鼓的師傅們不明所以,紛紛停了,她冷笑指著為首的青衣,“後妃緬懷李煜,戲文纏綿深情,腔調也好聽,你這纖纖的身段,我見猶憐。唱累了吧,喝杯茶潤潤喉。”

青衣本能看管家,管家避開她視線,他辦事不力自身難保,哪有心思顧及她。

三太太陰惻惻說下來呀,我賞你茶水你不喝嗎。

青衣沒法子,收了水袖,邁下台階才湊到跟前,三太太一盞茶水徑直潑了她滿頭,滾燙的白沫灼得青衣捂臉大哭,一個不穩摔在桌腳下。

三太太二話不說踹了她三腳,招招狠毒,花了大力氣,踩得都是細皮嫩肉的臉蛋和脖子,青衣哪受得住,登時血流如注。

“誰給你膽子,登堂入室勾引國安?你當我死了嗎?瞧我沒名分,敢和我爭高低?”

她扯住青衣頭發,連帶著粘在額頭的假發全拔了下來,慘叫不絕於耳,“管家,將功補過,把她靜悄悄送走,國安問起,就說她在部隊招惹了官太,被開除了。”

三太太說罷惡狠狠瞪他,“敢走漏半個字,你也別幹了。”

管家抹了抹汗漬,揮手叫兩個小斯,將嚎哭的青衣架著拖出偏門,青石板殘留的血跡,隨風氤氳開,一灘猩紅驚心動魄,隱隱彌漫著作嘔的氣味,三太太極盡嫌棄,擺手在鼻孔處扇風,嚷嚷著讓保姆快點收拾了,熱水罐兒焐了太久早已冷卻,她丟在地上,“好興致全被浪蹄子騷沒了。”

她沒好氣大喊,“怎麼咱家的公子哥是在女人床上爬不下來了嗎?等了他一個時辰!”

斜對麵的貴婦遞了一杯適口的熱茶,諂媚巴結,“急什麼,沈書記都由著他,你位置不好做,哄著得了。”

“你當我樂意呐?國安要麵子,誰知他搭錯哪根筋,明知他兒子不願回,偏推我當惡人,後媽難為,他把我放眼裏了嗎?”

“放不放得,你到底也是他——”女人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她一副瞧好戲的德行緊盯圍欄外的石子階,努嘴壞笑,“說曹操,曹操不禁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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