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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阿炳要一支煙,他沒想到我會抽,我也確實偶爾才碰,他翻騰了好一陣,從駕駛位遞給我半盒,我接過按下打火機,閉目吸了一大口,略帶生疏吐著煙圈,“你喜歡老牌子。”

他說念舊。

我嗤笑,“什麼年代了,逗我呢。”

他反問您不念舊嗎,發生的事,曾喜歡的食物,去過的地方,輕易能忘嗎。

我聽出他話裏有話,別開頭繼續抽。

他躑躅了半分鍾,終歸按捺不住,“程小姐,我有一事,很想問問您。”

我舌尖抵出一枚煙絲,目光凝視著隨風搖擺的莖葉和灌木,“我是否真心投靠張世豪,有無二心,對嗎?”

我撣了撣冒出頭的煙灰,“你是嗎。”

他說當然,為了豪哥,哪怕送命,絕無怨言。

我淡淡嗯,“我和你不一樣,我對他沒這麼深厚的情意,他對我好,我會跟著,對我不好,以牙還牙,我不手軟。”

我抽了半支,喉嚨幹澀得緊,索性掐滅了扔出窗外,阿炳搖頭笑,“程小姐這般心狠手辣,冷血無情的女人,我倒是頭一回見。”

我瞥他,“你們陳小姐,哪裏遜色我。”

“不。”他斬釘截鐵否認,“豪哥所有馬子,都沒得到他半點真心,隻是金錢地位從不虧待她們,而她們都比程小姐對豪哥忠貞。”

我挑眉笑,煙蒂殘餘的熱度燙了指尖,我心口也瑟瑟猛窒,“他滿足我渴望的一切,我自然會忠於他。”

陳莊。

我嘴角不著痕跡勾勒一縷獰笑,我當她是張世豪最寶貝的女人,藏了多年,不得不派上用場,也算忍痛割愛,原來她不過是一顆棋子,在他的生活裏扮演著犧牲品的角色,我不由感到悲哀,悲哀我們都是馬子,利益當前別無不同,也感到壓抑,她憑借手段上位廝殺到最後,她的心機城府勢必不可估量的深重殘暴,這盤爭鬥,我愈發地沒把握了。

貨車進入國道第一重卡子口,五分鍾倒計時僅剩六秒,可謂非常精準,貨車總共三輛,頭車是一噸木材,鋪墊在最上麵,底下壓著十五隻鐵皮箱,按照計劃,箱子裏裝載的是低純度K粉,市場價不高,反水的惡果不大;尾車裝載三百斤石灰粉,風揚起慘烈的沙塵,漫天彌散亂人眼目,這一節正經貨物之外的其餘兩節車廂,二十五隻鐵皮箱,中純度鴉片,貨源來自雲南緬甸的罌粟園,供給澳門的夜總會;中間那輛車,是務必保下的重中之重,五十箱高純度冰毒,折合八百斤,一旦被條子一網打盡,土皇帝若往死裏壓,張世豪舍掉一身剮,最輕也要判二十年。

這副押運陣仗是我親自安排的,假設臨時出了紕漏,頭車先落網,後車的副駕駛和後備箱都綁了炸彈,徑直撞上去,寧可車毀人亡,也要避免條子一力掌控。

正當貨車有條不紊的駛入國道,通行了一半,我們觀察著四麵八方的境況之時,東南方的收費站霎時大亮,無數簇白光彙聚一處,筒狀發射,幾輛車呼嘯駛來,迅雷之勢,快如一道閃電,被濃重的夜色吞噬得模糊不清,刺耳尖銳的警笛悠長嘶鳴,咄咄逼近,阿炳定睛片刻,他臉色突變,“公檢法的車!”

我也驚住了,距離公檢法全盤出動還是碼頭阻截貨物那一夜,張世豪在關彥庭相助下僥幸逃脫,然而這份運氣並非次次皆有,公檢法也不是每回都能忍受撲空。

我拉住門把,沉聲叮囑阿炳,“隻要條子截停,不許猶豫,立刻命令第三輛貨車點燃炸彈。”

“您去哪裏?”

我灼灼篤定望著兩股對碰的勢力,不斷縮短相距,再耽擱下去,便無回旋餘地,“我最後拚一把,有我在公檢法的人不敢擅動,能擋就擋,擋不了,這是最後的路。”

“可是第三輛車爆炸,您能活著出來嗎?”

我低眸,默了數秒,十指蹭掉密密麻麻滲出的冷汗,“盡力。”

阿炳震撼住,他攥著方向盤,一時忘了該說什麼,我彎腰下車,修長的風衣衣擺在低空劃出一個有些悲壯的弧度,阿炳叫住我,“程小姐,或許我錯怪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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