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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新蓋上錦被,“捱不住告訴我,不會嫌你麻煩。”

他俯身親吻我鼻尖,“我喜歡的女人,有資格任性折騰。”

這一句很是深情,令我有了點回應,“不是你,對嗎。”

張世豪笑容收斂了幾分,“什麼。”

我咬唇直勾勾看著他,他也回視我,“這樣的話,我不想聽第二遍。”

他頓了頓,“小五,你應該了解,我現在麵臨什麼處境。我從呂卜文集團購買的建材,是為三百斤送往澳門的白粉做幌子。一百克冰毒足以立案,三百斤高純,這艘船翻不起。陸運必駛過兩條國道,相距二十七公裏。途徑三處臨檢崗哨,一處都不能有差池,白道盯得緊,崗哨由市局設立,沈良州打一個招呼,這批貨就可能反水。阿炳和陳莊不止一次要我派出你,你是他曾經的情婦,市局那邊,出麵不難。”

他壓低了台燈的燈罩,光線更顯幽暗迷離,“我不肯。盡管這是最萬無一失也是唯一的路,我不想你參與,攪入這趟渾水。”

他撂下這一番,沒有再多言,麵色嚴肅離開了屋子。

我呆滯望著天花板旋轉的暗影,一熬幾個時辰。

轉天我特意起個大早,天色剛蒙蒙亮,我便不曾驚擾任何人,溜進廚房煲了一鍋素粥,將遲來的保姆嚇了一跳,手忙腳亂想接替我,我當然不會假手旁人,我烹的並非粥,而是心意,是當下時機,揭開一切的一粒餌,有些時候,心意這東西縱然摸不著,且不值錢,也不可或缺。

我盛了滿滿一碗,邁出廚房步入餐廳,張世豪正姿態慵懶的坐在餐桌翻閱報紙,他很是專注,我喜滋滋把粥碗放在他唾手可及的地方,瞳孔閃爍著亮光,托腮撒嬌哀求他賞臉嚐嚐。

他將報紙從身前挪開一些,像是把不歡而散的變故遺忘了,波瀾未起的眼底含著一絲笑,“有事?”

我舀了一勺粥,吹得冷卻一些伸給他,“怎麼,沒事還不能伺候你了?”

他挑眉,“無事獻殷勤。”

我笑容霎那垮了,仿佛一盆冰水澆下,涼得透徹,“我賢惠些,張老板倒不喜歡了?你的女人也太難做,左不是,右不行,對錯全憑你斷定,莫不是厭倦了我,看膩這張臉了?”

我賭氣扔飛了瓷勺,轉過身一副撒潑不饒的怒意,他被我逗笑,從背後攬住我,沾著薄荷清香的唇抵在我脖頸,“我才惹你一句,你拿十句堵我。”

他撫摸了兩下我眼尾,那顆痣經他觸碰,形容不出的嬌俏迷人,“小祖宗?”

我鼓著腮幫子,死命地捂住他嘴,“難聽死了,像七老八十的老太婆。”

他眸中溫柔的水色愈演愈烈,幾乎蕩漾出來,流進我心裏,流進這世間千千萬萬女人的心坎兒,他是無藥可解的毒,他擅長毒入心腑,我一早識破,隻是也未曾幸免罷了。

他有一下沒一下的梳理著我披散在肩膀的發絲,“你想聽什麼。”

我摟住他脖子,狡黠轉了轉眼珠,“昨夜你說的事,我深思熟慮,是該為你出力。你手下數千人,哪個不是慧眼如炬,你養我吃白飯,時不時惹一身騷,他們怨聲載道,我連反駁的說辭都沒有。”

他悶笑,反問我是嗎。

他這樣的反應,很明顯了,這個法子他深刻考慮過,三百斤走私貨不是兒戲,東北緊迫的黑白局勢容不得絲毫差錯。人盡皆知,跟祖宗兩年,我沒白跟,三司的官員對我挺客氣,倒不是我捏著什麼籌碼,祖宗二奶的身份,鍍了一圈金,台麵大著呢。即便現在不跟了,我也不是越混越慘,隻是換了新的高枝兒,能耐手腕擺在那兒,勝算還是有的。

我不安分朝他耳朵裏吹氣兒,“我若辦成了,張老板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小心眼你清楚,條件和女人有關。”

他抱著我放在他腿上,大掌探入裙底,毫無阻礙的扣住我,將整個身體壓向他懷裏,阿炳進門正巧看到這一幕,急忙站定低頭,“豪哥,國貿建材公司的呂老板,邀咱茶樓談交易的事。這回與他合作的一批貨數目龐大,恐怕需您親自出馬。”

張世豪淡淡嗯,他端起粥碗,一口氣喝得見底,“乖乖等我。”

我極其賢惠整理他的領帶和胸針,拆了係,仍覺得不滿意,弄了好幾次才罷休,我仰麵巴巴的瞧著他,依依不舍說,“你早點回。”

我從沒如此乖巧溫順過,他愣住幾秒,笑得有趣又無奈,“是有點賢妻良母的意思。”

他收回攬在我腰間的右臂,踱步從餐桌旁離開。

我先前春風滿麵的笑容驀地沉了,緊閉的門隔絕了他遠去的背影,也撕毀了我強裝的歡顏,我站起衝入衛生間,伏在水池天翻地覆的嘔吐,恨不得五髒六腑一並吐得幹幹淨淨。

不知過了多久,我全身每一寸力氣都喪失殆盡,精疲力竭的抬頭睨著鏡子中的自己,我抓起擱在大理石台的木梳,發狠地砸了下去,那張令男人顛倒,令女人生厭的麵容,頃刻間四分五裂,拚湊不全。

我自以為看得透一切,是是非非,輸贏恩怨,人心醜陋,我錯了。

權貴玩弄凡夫俗子,是如此之簡單。

情字,又是如此之多的磨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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