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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提醒豪哥,千萬防備她。她為自己謀出路,可見對您不忠貞,但凡有半分二心,都是定時炸彈,你無法保證,她在任何攻勢下也不倒戈。”

張世豪的目光無比沉靜,不喜,不怒,不顛簸,不動搖。仿佛漆黑的天際下剛平息了浪頭的海域,滄桑,幽暗,奔騰,令目睹他的雙眼,體會這世上最猛烈強勁的窒息。

之後他們還講了什麼,我沒來得及聽,阿炳去而複返,他上樓的前一秒,我擦這邊兒驚險退出客房。

我反鎖浴室門,半趴在鏡子前,擰開水龍頭,一捧捧的冷水潑在臉上,強迫自己鎮靜。陳莊果然聰慧狠毒,十個魯曼也敵不過一個她,她一邊完成張世豪的任務穩定地位,另一邊對我全方位的偵查,把我所有見不得光的軟肋汙點搬到明麵,就像一根根軟針,看似無殺傷力,卻禁不住一次又一次紮,紮得千瘡百孔,體力喪失,不戰自敗。

我十指鉗住水池台,閉目深呼吸,離開祖宗,我被風浪推入了內憂外患的漩渦,這裏蓄滿的不是水滴,不是雲霧,而是刀,是子彈,是利器,它無時無刻不在伺機絞殺,獵物不是別人,便是我自己。

我不知待了多久,直到雙腿麻木,我才拉開門走出,倏而亮起的燈光,令我身體一僵。張世豪換了睡袍,躺在床鋪正中央,月光般柔滑的錦白綢緞蜷在他胯下,他赤身裸體暴露出的精壯肌肉,陷於其中,透著纏綿溫存的燈火,生出莫名的起伏搖曳之感。

他手腕墊著枕頭,正饒有興味翻閱書籍,是我閑著無聊打發時光解悶兒的紅樓夢,有些字都識不全,看得懵懵懂懂一知半解,我收斂了情緒,千嬌百媚的麵孔下,顯出一派陰陽怪氣的刁鑽,我接連哎呦,騎跨的姿勢伏在他身上,放蕩又妖嬈,“張老板怎沒去陪你嬌滴滴立功無數的陳小姐?我還當你忘了我呢。”

一頭烏黑青絲鋪滿他胸膛,交纏著蒼白到透明的皮膚,恍若亦正亦邪,一冷一熱,使人口幹舌燥的性感。他悶笑一聲,手指輕點著我掛滿水珠的鼻梁,“她招惹你了。”

我賭氣撇嘴,撕扯他的束帶綁著手指打圈兒,“哪能啊。她多精呀,我隻求她別陷害我,冤枉我,擠兌我,其他的打我一巴掌,罵我幾句,我也當長教訓了,半點不敢反駁。”

我愈發的指桑罵槐,“何況打狗看主人,張老板若寵我,她也不敢不是?歸根究底,男人的過錯,女人才成日一副苦大仇深的德行。”

他將我絲絲散開的長發盡數捋向背後,“得寸進尺是嗎?”

我梗著脖子垮了臉兒,死命推搡他,罵著少在我屋裏睡,領回十個八個新歡,我也不吃你的醋,我還清靜呢。

張世豪丟掉書本,清朗大笑著,熄了台燈欺身而上,把我用力壓在他腿間,結實的臀部稍一夾,我整個人毫無招架餘地,似疼不疼,似癢不癢,似酥不酥,他總是能給我其他男人無法給予的刺激和快樂。

女人在男歡女愛,遠比男人更貪婪,我會栽在他手裏,一頭紮了進去,不就是因為他給我的歡愉嗎。

他的歡愉,不是祖宗的索取,不是我之前每一位金主的的玩弄,是誘惑,是荼毒,是勾引,招了我的三魂七魄,喚醒我的七情六欲,他撕開我一麵婊子,一麵貞烈的荒唐可笑,將我變成愛吃餌的女人。

我指甲穿梭過他汗涔涔的短發,偏頭望向下滿霜露的窗。

我時常想,無法掌控命運,無法決定善終的人,為什麼而活。

後來,我願意做這個不切實際的夢。

世間女人若相遇了張世豪,也會想觸摸,那亡命天涯,浪跡海角的瘋狂與悲壯。

陳莊第二天早晨和我在客廳碰了麵,她慢條斯理煮著一壺大紅袍,嫋嫋升起的水霧虛幻了她清秀溫柔的眉眼,她就那麼安靜坐著,不爭不搶,不驕不躁,很難把她與昨晚殘忍蛇蠍的一刻聯想一起。

我定格在樓梯俯視了她好半晌,唇角勾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陳小姐早呀,是孤枕難眠,還是一向如此勤勞?”

我慵懶撫弄長發,繞過投灑在地磚的一米陽光,傾身嗅了嗅茶香,“煮大紅袍,陳小姐的手藝天下一絕,怪不得他從不喝我的,珠玉在前,是差了點滋味。”

陳莊端坐在那兒,兩耳不聞,無動於衷,昨晚她原本十拿九穩,張世豪衝她辦事得力,也會準許她留下,且宿在她房中,沒成想又被我挖了牆角,她開口迎合我,必定帶著怒氣,保不齊我鑽空子反咬,我春風得意,她爭執兒女情長,難有勝算。幹脆隱忍不理,我也無法撬開嘴。

我笑眯眯伸手拿茶杯,屁股才挨上沙發邊緣,正對著的窗外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的鈍響,我手一抖,茶盞應聲而落,一灘粉碎,緊接著耳背處湧出一股溫熱的暖流,猝不及防的濕黏,火速蔓延,我本能反應捂住臉頰,控製這強烈灼燒的疼痛,我按壓了好一會兒,感覺仍不斷流出什麼,便將手從耳背挪開,放在眼下一掃,紫紅色的鮮血遍布層層疊疊的掌紋,順著虎口和腕子流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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