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也不再多囉嗦。轉過身,大步而去。肥肥胖胖的身體,瞬間被陽光拉得無比地挺拔!
“是!”唐掌櫃舉起手,衝著大廚路汶的背影鄭重敬禮。原本多少有點不服氣的心髒中,此刻湧滿了貨真價實的敬意。
不讓任何人做無謂的犧牲。衝鋒時,是弟兄跟跟著我上,而不是弟兄們給我衝。朱重九當初在創立淮安軍時,根本沒想過這些原則的具體價值。隻是恰好記憶裏頭有,就順手借鑒了下來。然而,數年之後,這些原則卻構成了整個淮安軍,乃至淮揚係的靈魂。令這支力量在同一時代的任何勢力麵前,都顯得卓然不群。
本著這一行事規則,大廚路汶從酒館離開後,首先做的事情就是安排整個大都站的退路。跟月闊察兒約在五天之後,不僅僅是為了給雙方正式會麵留下足夠的準備時間,同時還是為了讓對方在五天之內,不會有太多動作,進而給整個大都站爭取調整時間,不至於因為突然遭受打擊,而陷入毀滅。
日子一忙起來,就猶如白駒過隙。五天後的傍晚,大廚路汶牽了匹老馬,帶著一整套做烤肉的用具,緩緩走向了通惠河上的一艘事先掛起了固定次序彩燈的醉仙樓。
雖然妥歡帖木兒與愛猷識理達臘的父子相殘,令今年的臘月,變得多少有些清冷。但大都城內有的是鍾鳴鼎食之家。這些人家無論什麼時候,也忘不了富貴排場。因此通惠河尾段靠近皇城這段,每一家酒樓都是高朋滿座。而被凍得光滑如鏡的河麵上,也早早地豎起了上百座冰塊雕琢而成的亭台樓閣,在燭光的映照下,光影搖曳,勾心鬥角,渾然不似人間。
大戶人家借酒樓宴客賞冰,自己專程請高明廚師掌勺,也是再尋常不過的舉動。因此誰也沒有覺得一名胖胖的廚子和一匹老馬,行走在瓊樓玉宇之間有什麼古怪。更沒有多事兒的差役,敢上前問一問路大廚有沒有攜帶那麼多刀具的資格。
有道是,宰相家的門房四品官。大都城這地方什麼都稀缺,就是不缺官兒。能把自己吃成如此之胖,走路還如此從容的人,少不得是哪家王爺的禦用掌勺。沒事兒幹招惹了他,等於上門打了王爺的臉。即便王爺不自己開口追究,那個冒失鬼也會迅速自人間消失。直到來年冰消雪盡之後,才會於永定河,甚至更遠的地方,變成一具無人認領的屍骨。再也無法給頂頭上司們找麻煩!
所以最後這段路,大廚路汶走得極為從容。他甚至仔細觀賞了數十座冰燈,為巧奪天工的造型而讚歎不已。仿佛在即將過去的整個冬天裏,從沒注意到過此物的美麗一般。又好像在即將遠行之前,最後一次留戀通惠河上的繁華。
大元太尉月闊察兒,則在醉仙樓的二層窗口,將來客的舉止,一分不落的看在了眼裏。他今天不光邀請伯顏作陪,還帶了四名禁軍中的心腹武將,都是一等一的好身手,近身搏鬥經驗豐富。此外,在醉仙樓二層的其他雅間及一樓的散桌,他也提前安排了七十餘名穿了便裝的家丁。原準備萬一對方在酒桌上發難,就立刻奮起反擊。誰料等來等去,卻隻等到了大廚路汶孤身一人。
兩相比較,哪一方的底氣更足,就不問而知了。看著看著,月闊察兒就覺得自己臉上發燙。然而,他卻不後悔自己準備得太複雜。他大元朝的三公之一,地位無比尊貴。而對方不過是一介草民,雖然造反跟對了人,最後的官職也高不過五品。雙方原本就不在一種層次上,對自身的安全,考慮得自然不會一樣。
“這就是朱屠戶安插在皇上眼皮底下的探子頭目?果然膽子足夠大!”
“不愧是朱屠戶的爪牙,帶著幾把菜刀就敢前來赴約!怪不得淮賊這兩年每戰必勝!連一個探子都能有如此膽色,那徐達、胡大海之輩,豈不是更是牛到天上去?!”
“好一條漢子,真不愧....”
與月闊察兒不同,他的心腹武將們,卻沒考慮太多“玉器與石頭”之間的身份差別。見對方單槍匹馬而來,忍不住就紛紛低聲讚歎。
“瞎嚷嚷什麼?爾等嫌知道此事的人不夠多麼?還是嫌老夫獲得太久?!”聽著周圍低低的議論聲,月闊察兒頓時心煩氣躁。扭頭狠狠瞪了幾名心腹武將一眼,惡狠狠地說道,“下去兩個人,把他接到這裏來!別就顧傻站著瞎囉嗦,等會兒有的是功夫,讓你們當麵向他表達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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