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紛紛的羽箭再度升空,掠過八十步的距離,落入淮安軍獨立旅的隊伍當中。這一輪,比前一輪來說,多少算是取得了一些成效。大概有十幾名淮安軍士卒不幸麵部受傷,或者沒有鎧甲遮掩的小腿處中箭,呻吟著倒了下去。
第二排的士兵中,立刻衝上同樣數量的弟兄補位。同時,還有數名胳膊上紮著紅色絲巾的弟兄,跑上前,將傷者拖到自家隊伍最後。所有動作,都是在夥長和都頭這兩級的軍官指揮下迅速完成,動作嫻熟得如同行雲流水。稍高一級的軍官根本就沒受到任何幹擾,由傷亡所帶來的士氣打擊,也因此被控製在了局部,無法四下蔓延。
“放箭,放箭啊。射,繼續射,射死他們!射死這些無信者!”田定克的聲音已經徹底變了調子,將其心底的恐慌暴露無遺。
對手居然不躲避羽箭。對手居然無視於身邊的傷亡。他們,他們真的是一群人麼?還是朱屠戶施展了什麼妖術,將他們全都變成了傀儡。
“真神的信徒們,衝啊,衝過去,將他們砍翻!七十二處女在天國等著你們!”此刻蒲世仁的心裏,比田定客更為絕望。回過頭,衝著所有狂信徒們做出最後的鼓動。
“衝啊!為了真神!”
“衝啊,為了地上天國!”
講經人們紛紛停住腳步,揮動胳膊,招呼狂信徒和其他人衝鋒。已經隻有七十步了,弓箭頂多還能再射最後一輪。而最後一輪弓箭之後,無論效果如何,雙方都必須麵對麵見真章。
“衝啊,真神保佑!”在隊伍中狂信徒的帶領下,其他士卒鼓起最後的餘勇,拚命邁動腳步。自家這邊人多,自家這邊有神明保佑,自家這邊昔日打遍四海沒遇到過敵手。所以,自家......
盡可能多地羅列著自己一方的優勢,他們仿佛看到了勝利就在眼前。淮安軍的反應很奇怪,好像根本不知道利用跑動來積蓄力量。都隻剩下六十步了,他們居然還不主動發起對衝。他們,他們的陣列隻有薄薄的三層,幾乎一個衝鋒就能鑿穿。他們,他們當中的第一排甚至蹲了下去,隻是將一支鐵管子頂在了肩頭,正對準前方。
“嗖嗖嗖嗖嗖嗖——”又一輪羽箭在極近的距離落下,射傷了百餘名淮安軍士卒。
“吱————!”淮安軍當中,則以一聲淒厲的銅哨子回應。隨即,蹲在第一排的士卒們,穩穩地扣動了扳機,“呯呯呯呯呯呯呯呯——!”
如狂風掃過麥田!
衝得最快的那部分蒲家將士,仰麵而倒。
“真——!”誦經聲卡在了嗓子裏,戰場上,瞬間就一片安靜。幾乎所有還活著的蒲家將士,都本能地停住了腳步,眼睜睜地看著腳下那一具具布滿彈孔的屍體,滿臉難以置信。
“吱——!”不待他們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對麵又傳來了一聲淒厲的銅哨子聲。不對,是三聲,左中右,各是一聲,因為彼此之間沒有太大差別,所以才被混為了一談。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各團第二排站立著的淮安軍,瞄準四十步遠處正在發呆的敵人,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狂風再度掃過麥田。麥田裏,僥幸逃過了第一軍屠戮的“麥秸”,又折斷了其中一大半兒。紅色的血漿四下飛濺,紅色的霧氣被風卷著扶搖而上,染紅頭頂上的陽光,將雲層染得殷紅一片。
“吱————!”第三聲銅笛響起,宛若地獄裏的閻羅王吹響了招魂曲。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
曠野上,翻滾起一股紅色的風暴。瞬間清洗所有卑鄙和野蠻!
“九世猶可以複仇乎?既為國仇,雖百世可也。”粉紅色的雲團中,依稀有一個峨冠博帶的讀書人,驕傲地仰起頭,大聲朗誦。
注1:某經在十五世紀,由其學者公開出版的注釋原文。非杜撰。
注2:出於《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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