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樹旭才年過十歲,因著受過上好的教育,本人也聰慧,所以,這孩子平日裏別看少言寡語,一副深沉老成樣兒,其實內裏也是有成算,有主見的。
他親眼見到了家中的沒落,看到了外祖父家的倒塌,雖然心裏悲哀難過,但是,對於父母親的所行所為,還是有些不讚同的。
隻是,他人小言輕,不敢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更不敢說父母的不是,所以這孩子更加沉默少言,給人的印象便是年少心機深,不好相與。
這會兒他也聽到了父親昏迷中還叫著一個女人的名字,“阿薇……”雲香蓮不知道阿薇是誰,但他立馬想到了九親王表舅要娶的王妃,不就是名字裏帶了一個薇嗎?
陳樹旭小小年紀,竟然一下子就聯想到了“真相,”可見這孩子,果然是個敏銳的,隻可惜,他能得到,但不敢說出來,否則,一旦鬧出什麼不該有的動靜來,那對於他們家目前來說,是猶如雪上加霜的。
“娘,爹……這樣難受,是不是要請個大夫啊?”陳樹旭想要繞開阿薇這個攪亂他家人心的名字,就換了話頭,對雲香蓮道。
雲香蓮此刻,已經是被阿薇這個名字給攪得失去了理智,聞聲,一把抓住了兒子的瘦小的胳膊,連聲問道,“兒子,兒子,你說,你說你爹……你爹剛才叫阿薇是不是?”
“娘……”陳樹旭真不想說出心裏話,就輕聲喚娘道,“您聽錯了,爹叫得是阿灰……就是爹之前樣的那隻金雀啊。”
“啊?阿灰?是……是這樣嗎?”雲香蓮一聽,懸著的心,放下了大半,將信將疑地道,“難道……娘聽錯了?”
之前的香蓮公主府裏,雲琅的確是養了一隻金雀鳥,名字就叫阿灰。
陳樹旭這麼一遮兒,雲香蓮還真就把心放下了,這才想起要給夫君請大夫療傷。
可是……雲琅在疼痛疼痛迷糊中,不覺又蹙著眉頭咬字不清地呼喚著,“阿薇(灰)……你不要走,不要……別離開我。”
因為薇和灰說不清楚的話,聽起來就是諧音。
雲香蓮一聽薇(灰)字,心裏就把抓撓腸,就跟吃飯忽然想到翔似的,比雲琅被打斷了腿還不得勁兒,該膈應得慌。
一個死鳥而已,都沒了這麼兩三年了,你咋還惦記著呢?這鳥是你娘啊還是你媳婦啊?值得你再痛苦中還念念不忘?
陳樹旭這會兒臉色也十分地不好看。從剛才父親口裏再次說出阿薇兩個字的時候,他就斷定,父親心裏不止有娘和他們兩兄弟,應該還有一個叫做阿薇的人。
可父親所說的阿薇,是不是九親王表舅舅要娶的那個女人,他小小年紀可不敢隨便瞎說,隻能是默默地在心裏留意了這個帶薇字的所有父親認識的女人而已。
而關於陳仁美被錦衣衛緝拿下了詔獄,打斷了一條腿才放回來的消息,響徹了京城的各個角落,雲香蓮這位縣主,也成了貴婦圈子裏的一個笑話。
隱藏在暗處監守陳仁美家的錦衣衛暗衛,望著去往千陽鎮的方向,心道,咱們家指揮使隻打斷了陳仁美一條腿,算是格外開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