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羅雲生也不是那種趨炎附勢之徒。
沒有一見麵就抱大腿跪舔的愛好,所以兩人的關係一直不鹹不淡維持著,直到羅雲生一時無聊給李治說起了胡說八道版的三國故事,二人之間那點僅存的隔閡終於被順利破開。
三國故事說到長阪坡情節時。李治對羅雲生的態度已然完全改變,言語和神態間已將羅雲生當成了大哥一般,小屁孩太單純,沒擺過什麼王爺的架子,反倒經常被羅雲生欺負,而且還把他的錢財敲詐一空。衝著這份敲詐來的錢財,羅雲生決定把李治引為生平知己。
隊伍走得不快,甚至有點拖拉,這是沒辦法的事,越往北,路越不好走,路上積雪不化,結霜成冰,一不留神便人仰馬翻,隊伍隻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般向前推進。
這支隊伍是由兩方彙集而成,一是羅家的部曲老兵,百多人左右,另一方則是小屁孩李治的儀仗禁衛,畢竟是皇子,論排場比羅雲生威風多了,不僅帶了一千多人的禁衛,連全副儀仗和馬車都隨同上路。
身邊有宦官屁顛屁顛侍侯,吃飯睡覺都在那輛寬敞的大馬車裏,李治常把羅雲生叫進馬車,車內置小矮桌,還燒著兩個小銅爐,二人在馬車裏一個說故事,一個聽故事,稀裏糊塗的一整天行軍就這麼過去。
相處久了,羅雲生也對李治身邊的人了解了大概,李治身邊的中年宦官姓秦,名雙,李治從小到大都由這位秦雙服侍的,至於那名沉默寡言的將領,則是右武衛屯營的都尉,姓劉,名苦瓜,李治的整支儀仗禁衛便由他一人統率。
名叫秦雙的宦官是個伶俐角色,見李治對羅雲生的態度無比親近,秦雙也愛屋及烏,對羅雲生和顏悅色得不行,每次在隊伍裏見到他,總是一臉諂媚逢迎的笑容,羅雲生想吃什麼想要什麼。
趙老蔫和武二郎這些糙漢子自然沒那眼力,而秦雙卻總是第一個跳出來,把羅雲生想要的東西畢恭畢敬遞到麵前,簡直把羅雲生當成了他的第二個主子,這種態度令羅雲生非常滿意,情不自禁給他點了五星好評,並且很大方地把從李治那裏敲詐來的值錢小玩意扔兩個給他,借花獻佛嘛,反正慷他人之慨。
至於那位名叫劉苦瓜的都尉,自從羅雲生一腳把李治踹飛後,劉苦瓜對羅雲生就不大友好了,哪怕後來李治跟羅雲生的關係非常親近無間了,劉苦瓜對羅雲生的態度仍是冷冰冰的,這個……羅雲生就不得不給他打個差評了。
兩天後,隊伍行至雍州,雍州刺史領全城官吏出城十裏相迎,在羅雲生的授意下,李治婉拒了入城的盛情邀請,隊伍隻在城外紮營,第二日清晨悄悄拔營離去。
過了雍州再往北,不知是不是心理錯覺,羅雲生總覺得天氣變得更寒冷了,一路上隨處可見未曾融化的大雪,明明已是立春的季節,可這裏仍然滿目蕭然,沒有春暖花開的燦爛景色,沒有春意盎然的綠樹紅花,更不見農戶滿懷喜悅結隊春播的欣欣氣象,觸目所及皆一片蕭瑟,土地又冷又硬,田地荒蕪,連野草都不見一株,放眼望去,遼闊的田地裏竟感受不到一絲生機。
走到這裏,羅雲生的心漸漸往下沉,就連沒心沒肺的李治,此時臉上也看不見笑容了。
出雍州繼續北行,羅雲生一行緩緩朝蒲州方向走去。
這裏仍屬於關中地區,大唐的關中相對而言算是比較富庶的地方了,畢竟是以大唐國都長安為中心,許多國內的商賈和國外的胡商們為了逐利,紛紛滿載貨物特產朝長安蜂擁而來,可是長安隻有這麼大,每天能消化的貨物量隻有這麼多,漸漸造成了嚴重的貨物積壓和過剩,這個時候怎麼辦呢?世上沒有能難倒商人的難題,所以商人們便很識時務地往長安周邊蔓延,將貨物傾銷到長安鄰近的城池。
雍州,蒲州等這些城池,便是典型的得益者,它們離長安不遠,隻有數百裏,長安城無法消化的貨物,很自然的便由這些周邊城池來消化,由此便造成了長安富庶,而周邊城池也不差,由點而擴散到麵,最後輻射整個關中地區,帶動了關中地區的繁華。
可是,大唐終究還是以農業為主的時代,糧食作物決定民生,所以每年的春播,秋收,對大唐百姓來說都是一等一的大事,每年立春後,皇帝都要率領百官在太極宮的農壇祭天祈福,求得一年的風調雨順,每年秋收後,皇後還要領朝中諸臣的誥命家眷親自下田,將秋收時遺落在田裏的麥粒一顆顆揀回來,以此表示人間百姓的惜福,從貞觀元年開始,長孫皇後便親自主持這個儀式,每年皆是。
由此可見,農耕對百姓來說是多麼的重要,天下百姓絕大多數都是農戶,農戶所求不過溫飽,所以每天的氣候對農戶來說,便是性命攸關的大事。
羅雲生一行出了雍州後,看到的一幕幕卻非常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