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李泰拂袖便走。
這一招還是很管用的,而且千百年來都很管用,大到國事外交,小到討價還價,一旦使出欲擒故縱這一招,很大的幾率能令對方馬上轉變態度,有時候甚至連對方的底牌都會被逼出來,不信的話注意觀察,生活中常有這樣的對話。
“五十不賣。八十!”
“八十!你搶錢啊,算了算了,我走”
“哎,回來回來,你再加點兒,五十真的太坑了,進貨價都不夠……”
見李泰走得堅決,又說什麼自己中了別人的計,李祐畢竟年歲不大,馬上改變了態度,決定……再加一點就賣了?
“越王殿下且慢!”李祐叫住了他。
李泰回頭,一臉不耐:“何事?”
傲驕的態度頓時擊垮了李祐心裏最後一絲狐疑。
“弟中了別人的計是何說法,還請殿下不吝賜教。”李祐很禮貌地躬身。
李泰冷笑:“最可悲的就是你這種人,中了暗箭還不知道身上哪裏痛,教我怎麼說?我說的你信麼?”
李祐眉梢一挑,便待發怒,二人本就不合,他忍著嫌惡折節求教,卻換來一句冷言嘲諷,怎能不怒?
隻是李泰的答案太誘人,李祐猶豫了一下,終於理智戰勝了衝動,擺出了低姿態。
“是,弟愚鈍,還請皇兄指點,皇兄所言,弟深信不疑。”
李泰擺足了姿態,這才緩緩道:“事情一開始你就做錯了,搶人家的活字印刷術,羅雲生的東西是那麼容易搶的麼?
長安城裏多少皇子公主,多少野心勃勃之輩?
多少千年世家門閥,羅雲生有一件這麼好的東西,這些年來為何別人不搶,便等著你來搶?
別人都眼瞎了,看不出此物之妙用乎?”
很有說服力的開場白,而且太有道理,李祐竟無言反駁,隻能羞慚點頭。
“你開口要,羅雲生馬上便給,秘方圖紙給得痛快利落,花費了心思做出來的東西,送出去毫不心疼毫不猶豫,你難道沒覺得有問題?
皇弟莫怪皇兄說話直爽,你何德何能讓別人如此痛快的把東西交給你?
因為怕你?
羅雲生可不是怕事的人,去歲關中大寒,人家幹的啥事?你莫非忘了,以蜂窩煤之利,以債券之威,橫掃長安世家。
實話實說,人家遇上我都不怕,人家憑什麼怕你?
而且當初軍訓時,也沒少揍你把?”
李祐露出“勝讀十年書”的表情,李泰表示很滿意。
“再往深處想,你拿到羅雲生的圖紙秘方才幾天?此事應是做得隱秘,為何父皇突然知道了?還把你叫去責罵了一番……看皇弟臉帶紅腫,怕是還被父皇打過吧?”
李祐終於聽出味道了:“皇兄的意思是說,羅雲生前腳送了秘方,後腳就在父皇麵前告了我一狀?”
李泰嘴角的笑容越來越深。
“告沒告狀我可不知道,不過皇弟自可去印證,打聽一下今日父皇宣你進宮之前,有沒有單獨見過羅雲生,若是見過……嗬嗬,這事我可不好說了。”
李祐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良久,忽然咬牙,冷笑。
“好,這次是本王栽了,好得很!”
說完李祐朝李泰匆匆一拱手:“多謝皇兄指點迷津,弟銘感五內。”
看著李祐憤怒離去的背影,李泰眼中露出了興奮的笑意。
“你不傻,就是笨了點……”李泰喃喃地道。
冬天來了,李家開始大掃除。
年輕的家主有潔癖,對侯府的下人來說實在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凡家主所在所經之地,眼裏見不得一點灰塵,東西不但要幹淨,擺放也要整齊對稱,左邊擺放幾樣,右邊必須一樣多,兩者保持對稱的形狀。
而羅家的大掃除,基本上每隔一天便要進行一次,幹淨得令人發指。
侯府的下人辛苦,倒也沒什麼不滿,畢竟沒人反對太幹淨的環境。
再說,家主除了這點小毛病外,做人還是很大方的,經常有賞賜發下,幾文到幾十文賞錢不等,日子久了,羅家的下人們幾乎個個都成了大唐的中產階級。
唯獨老娘很不滿意。
相比兒子的幹淨,老娘未免遜色許多。
簡直太不幹淨了,衛生習慣很差,所以每次踏進內院,看到一塵不染的屋子,一件件油光可鑒的擺設,老娘便露出很嫌棄的模樣。
這天下午,下人剛剛打掃完家裏,羅家來了客人,說是客人,其實是熟人。
“恩師在嗎?”
程處默一腳跨進了羅家的大門,左顧右盼,不見羅雲生迎出來,奇怪地撓撓頭,喃喃道:“師傅懶惰,向來不肯出門,怎不見人呢?哈——啐!”
羅雲生急步從內院迎出來,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程處默脫口而出的那口濃痰。
“啊,殺才住手!住嘴!你給我舔回去!”羅雲生炸毛了。
個人衛生是件見仁見智的事,有的在乎這個,有的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