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家老二於是提出進完香就走,誰知那幾個禿驢一點不通融,不耐煩地趕我們走,當時我們幾個就怒了。這是不講道理啊,於是便爭執起來,後來寺裏跑出來幾個和尚掄起大棍子把我們趕出去,亂陣中大家都挨了打,這口氣著實咽不下去!我們兄弟幾個從小何曾受過這等鳥氣!”
羅雲生理解地點頭,作為權貴子弟來說,他們那天的表現算是很有教養了,提出的要求也不過分,和尚們不分青紅皂白便趕人。這有點說不過去了。
程處默接著道:“所以那晚咱們幾個都沒下山,蹲在寺外的林子裏等天黑,待到掌燈時分。我們便在寺門外放了一把火,攪得寺裏雞飛狗跳。這股子惡氣才算泄了大半……”
羅雲生奇道:“和尚趕了你們,你們放了火,如佛家所言,這是有因有果,一啄一飲,你們與和尚的恩怨應該兩兩抵消了啊,程兄為何還不解氣?”
程處默怒道:“本來是解氣了,可今日我爹抽我這一頓算因還是算果?這個因果我找誰報還?佛家的因果,與輪回一樣。本就是生生不息的,所以我今日挨的抽。還得從和尚身上報回來!”
羅雲生頓時肅然起敬,看看人家說的,佛家因果,生生不息,嘖!脖子上長著一顆多麼有慧根和悟性的腦袋啊,至少羅雲生目前的精神境界就說不出如此睿智且富含人生哲理的話。
故事聽完了,羅雲生抬頭看了看天色,嗯,天色不早了,抓緊時間給另外幾位叔伯送茶葉,晚了就出不了城了。
朝程處默拱拱手,羅雲生笑道:“好故事,下次徒兒有什麼奇妙經曆再說與為師聽,今日為師先告辭,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還沒動彈,羅雲生的手腕便被程處默死死拽住,抬頭一看,程處默瞪著自己的目光快噴火了。
“恩師,我跟您說了這麼半天,你竟然一點同情心都沒有麼?此事您既已聽了前後因果,您也跑不了,您必須給徒兒想個法子狠狠報複一回那些禿驢!”
羅雲生苦著臉歎道:“徒兒,為師不招災不惹禍的,今日隻是來給你爹送送茶葉……”
“晚了,趕緊想辦法,長安城這些兄弟裏麵,就你本事最大,當然,人也最壞,做事專走陰損路子,如何報複禿驢,你最有法子。”
二人雖然名義上是師徒,但是偶爾也以兄弟相稱,畢竟年紀太近了。
羅雲生臉色有點難看了,沒這麼當麵扇臉的說法,誰最壞了?誰走陰損路子了?再壞再陰損能比得過你爹?
“哈,徒兒莫鬧,天色真的不早了,愚弟還要拜訪秦伯伯和長孫伯伯……”
程處默仍不鬆手,瞪著他道:“當初在戰場上,是誰拚死保護?咋了?現在不顧兄弟情分了?”
羅雲生眼皮直抽抽。
孽緣啊,都是孽緣……
“行,我幫你!”羅雲生悲壯地點頭,心尖兒直哆嗦。
在這個全民篤信佛道,和尚道士最風光也最張揚的年代,他卻不得不想個陰損法子坑和尚……
這性質,大抵等同於老虎頭上拍蒼蠅了吧?花樣作大死啊。
羅雲生是個念舊記恩且心軟的人,一直都是。
得到羅雲生的回答,程處默高興極了,使勁拍了拍他的肩,大笑道:“俺的招子總算沒看錯人,恩師果然是個仗義的,明我來你家聽你的法子。
帶廚子來,最近我家廚子做了道菜,羊肉剁爛了搓成球扔鍋裏油炸,據說跟你家廚娘學的,我管這道菜叫‘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後來嫌名字太長,改叫‘油炸禿驢’,明咱們師徒一起吃,特別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