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對羅家的人,必然要客氣一些的,這也是權貴家眷們與玉兒“相談甚歡”的根本原因。
家眷們大多是各家家主的正室原配。
今日是正式的場合,那些當妾室的可沒資格在這個園子裏露臉,眼下這些原配們大多都是中年婦人,雖說一身貴氣。
但無可否認有些人老珠黃,那些婦人大多都是中年時才憑夫而貴加封的誥命,像玉兒這樣年輕而絕色又有誥命在身的女子還是很少見的,所以玉兒站在貴婦人群裏如同鶴立雞群般顯眼,羅雲生一眼便看到了她。
玉兒的神情有點局促。
羅雲生遠遠能看得出她的緊張和不適應。
身份有了,站在貴婦人群裏比誰都不差,可玉兒終究是低下的出身,能麵對麵與各家權貴家眷們平等聊天,以前看來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玉兒畢竟年輕,對這樣的場麵缺少掌控,顯然非常的沉默寡言,隻是臉上仍掛著微笑,不至於得罪人。
見自家婆姨如此局促。
羅雲生有心去給她解解圍,然而轉念一想,羅家終究已是高門大戶,今日這樣的場合,往後每年不知有多少,玉兒既然受封,是他的夫人,隻能靠她自己去適應新的身份和地位,這種時候若靠夫君來解圍,舒緩她的緊張,未免教人看輕。
反而得不償失。
思慮過後,羅雲生還是決定不過去了。
轉過頭再朝園門處看了一眼,園門內外空無一人,羅雲生不由有些奇怪。
武媚娘說好了來參加遊園的。此時已近午時卻仍不見人影,難道她生了怯意,反悔變卦了?
不來也好,羅雲生還真擔心兩個女人鬥起來難看,雖說武媚娘和玉兒的性子都是溫婉柔弱那一類,但是情敵相見恐怕沒有理智可言。
老將們五六人湊在一起,還在吹牛皮,閑話當年攻城拔寨時,老夫多少將士破了多少城池,老夫萬馬軍中如何輕描淡寫將敵酋的首級摘了當球玩。
那個球我是怎麼玩的雲雲,總之各種誇大各種超脫於現實,羅雲生遠遠聽到便覺得自己再次穿越了時空到了仙俠修真位麵,這群老殺才已不是人,而是仙,而且個個都是無形無色取人性命於千裏之外的仙。
“呸!就你個老匹夫,征突厥那年你還單人單騎衝頡利可汗的親衛陣?
越老越不要臉了,那年突厥的主力是衛公正麵相抗,老夫不才,領軍守磧口,出雲中,牽製突厥側翼,江夏郡王出靈州,與老薛所部自後路合圍包抄,這才平滅突厥,活擒頡利可汗,程老匹夫你說說,這裏麵有你什麼事?這話你也就在我們幾個老夥計麵前說說,傳出去教人笑掉大牙……”
羅雲生走過去時,尉遲敬德正在吐槽,吐槽的對象正是程咬金。
尉遲敬德平日不多話,看起來是一員“風度翩翩”的黑將,但吐槽時的樣子很……不好形容,有點欠抽。
“還單人單騎衝親衛陣,虧你領軍多年,知道啥叫‘親衛陣’麼?
一軍主帥身邊的親衛個個都是身手超凡,且甘願為主帥赴死的死士,一人之勇可當千軍,就你那兩把破斧子,還衝親衛陣,還把頡利可汗嚇得落荒而逃,轉奔磧口,才教老夫揀了便宜,要臉不?啊?老夫隻問你,你要臉不?”
羅雲生看不下去了,尉遲敬德這番話難聽是小事,更難看的是他此刻臉上的表情,光看表情就讓人心裏很不爽,那是極度蔑視與極度嘲諷,特別是斜著眼,看程咬金的目光,那目光分明看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坨屎,嫌棄到極點。
羅雲生暗歎口氣,他不是挑事的人,隻是這表情……
換了被吐槽的對象是他,他絕對不能忍。
程咬金的脾氣涵養比羅雲生差多了,很顯然,他更忍不了。
果然,尉遲敬德說完,旁邊秦瓊等幾位老將不懷好意的放聲大笑,程咬金的臉皮終於掛不住了,臉孔迅速漲紅起來。
“尉遲老匹夫,敢與老夫一戰否?且讓你個老雜碎看看,看老夫有沒有單騎衝親衛陣之勇!”程咬金怒了。嘶啞著聲音吼道。
尉遲敬德冷笑:“程老匹夫,當老夫懼你不成?可敢動兵器?老夫很早就想領教你那兩把破斧子了,一直奇怪天上的神仙多閑得慌,為了你特意下凡一遭。授你一套斧法,來來回回也就那三招,多無聊的神仙才幹得出這種事……”
羅雲生又歎了口氣,這位李老將軍領兵打仗的本事如何他不知道,但挖苦諷刺的口才卻是絕頂的高。這話說出口,不打都不成了。
果然,程咬金怒極而笑,嘿嘿怪笑幾聲,空氣中頓時彌漫一股滔天的殺意,緊接著,程咬金忽然出手,砂缽大的拳頭朝尉遲敬德臉上招呼而去,尉遲敬德往後退了一步,不慌不忙避過這一拳。
然後再一拳擊向程咬金的肋下三寸要害……
說翻臉就翻臉,剛才一團和氣吹牛皮的美好和諧畫麵瞬間飛沙走石,日月無光。